夏夜的公园,没有任何的风,燥热的空气让人欲火满盈。我可以清楚的感觉到他身上蒸腾的燥热及眼眸贪婪的火把。好乱,好狂,好淫秽。
那一刻,我呆住了。我突然想到,当自己在看你时,是不是也是透著如此不堪的光芒?所以,你才会总是仓惶而逃?
意识到这点,我的心在煞那崩溃了。我像著魔一样,突然拿起一块小石子,在地上写著:我没有经验。
他怔了怔,笑了,像发现了宝石般,笑了。
「我可以教你…」他急色鬼般的说。
你想说我自暴自弃也可以,突然发疯也不介意。我只知道在那刻,我不想再紧锁自己,不想再虚应自己。我的欲望早在体内燃烧,我想要你。很想,很想。因此,事实上,我跟这个男人一样,如此秽乱!如此下流!如此─
过程…我想,我并不是很舒畅的…可能…整个状况後也不太好…因为…
好吧,实话说,在我答应了他的要求後才发觉,他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个人!
那是个什麽样的回忆,我不想说。我只记得,当我通知了丰玉来时,他当场就哭出来…呵…跟个呆子一样,一直看著我,也不敢碰我,只是不断问我,可不可以叫邦奇过来…
等邦奇过来,他们两个死拖活拉的把我送进了医院…後来我才知道,他们以为我被强暴了!怕我染上了爱滋!
待我搞清他们的想法,我真是不敢跟他们说,我其实是自愿的,就算我身上无一处不是伤,嘴上腥臭,下面、後面,全是血,我想,这个答案对他们来说,或许会更残忍吧!
不,不是或许,我想,那真是很残忍。
他们两个人,在病房外急的团团转,一方面我不让家里知道,一方面他们又要帮我处理後续。
煞那间,我觉得自己好悲哀。
没几天,我就选择喝农药了。只是,竟然没有死成。
然而,有了这次经验,要再踏出去实在不难,因为基本上,应该没有比那次更夸张的刺激了。
钦啊,我每到一处,总是会吸引许多人的目光,他们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如此迷狂,然而我就是偏执著因为你的冷漠而痛苦。日子一天天过,我渐渐也忘了你了。却也习惯了这些包围。
所以,一切跟你无关吧?
沈静羽垂下眼神,开始写了起来…
其实,我在认识你之前,生活就很乱,任何你想像到的暗夜公园、阴森的树丛、秽乱公厕,淫糜的小电影院、乃至大大小小的同志夜街、PUB,都有我的足迹…一个人,两个人,很多人,我都有过。你想到的姿势跟做法,我都做过─
所以,自杀可以说是必然的路。只是时间早晚。
至於弘文,他虽然爱我,却一直不敢碰我,因为,他嫌我─
潘其钦知道,那最後没被写上,只留下长长一条线的是《脏》字。
短短的字句,淡淡的语气,省略了淫糜的过程,也减去了他喝下农药的心情。看的出来,他还是在意著这段过去。可是,潘其钦已没什麽力气开口问详细。
总觉得皱折的纸上,字字都在跳跃著,都在扭动著,像恶灵附身一样,个个都幻化成沈静羽和任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孔作爱时的画面…他的眼角著抚媚,他的笑容散著淫秽,然而种种神情,都可以简单的用一句话归类,便是,他对自己的人生,早在不知何时就自暴自弃。
月光,透进了凉亭,将桌面照的明晃晃,潘其钦觉得空气中流动著些些熟悉的味道。
两人如此的对立,似乎在很久以前曾发生过…对了…那时…眼前这男人正对自己表白啊!只是,当时渗透两人心窝的是夕阳,如今则是月光…
潘其钦面无血色的揉起纸张,一颗心由狂剧跳跃到渐次平静。
没有去跟任何人求证,潘其钦却知道,沈静羽又说了谎。
他绝对相信自己当年的拒绝是导火线,但绝不会是发生在他淫糜生活之後。只是这一切的混乱,实在不是自己所能负责的。至於,那个未完成的《脏》字,倒是帮苏弘文那天的话做了强力的注解。
有人说扭曲的记忆,有罪。
潘其钦是今天才深深体会到。是的,这句话说的真有道理!
若不是自己把这个男人刻意的赶出记忆,或许,自己早就参与了他的过去。
现在,整段记忆的顺序都出来了。罪恶感也深深的扎入心砍…
「学长…我大概明白…你的事了…我想,我们之间一定要说个清楚…」
沈静羽空虚的望了他一眼,拿起纸笔写著:「我们之间还有什麽可以说的?」
四目相对一阵,潘其钦终於站起身,在凉亭内若有所思的踱了好几回才轻声道:「…等等…我…还没想到……」
沈静羽就看他在亭里转啊转,终於淡淡叹口气道:「阿钦…我…不曾奢…望…你…爱我…但…前提是…我们不能…再见面了…」说完,沈静羽低头再度写了写,把纸张轻推到他面前。
「没有人可以接受这样的我,没有人的。所以,我们就照你上次说的,我永远当我的静默,你也永远当你的寒水银,我们在白色网站相见就好了。」
音乐流动著。两人对望著。
以前,和女人分手,不管由谁来划下句点,往往总免不了一阵哭哭啼啼的声响,现在和这个男人,构不上分手,当然也就没有惊天动地的哀求与纠缠不清的拉扯,只有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对话和一张纸。但是心里的艰涩却远远超越了过去任一次生离。
潘其钦直把纸张看了好几回,最後终於忍不住颤声道:「静羽…给我一点时间…好不好…」
沈静羽脑一炸,只觉心口感到一阵窒息,差点唤不过气。
为了对这男人表达情感,几乎已完全失去了自我,不止任自的被他大呼小叫,抛弃在众人之前,现在更是赤裸裸的让他拥抱,贯穿。如今好不容易有些憬悟了,怎麽现在他似乎…
「什麽…是…给你…时间…」沈静羽揪著心,小心翼翼的问著。
「对於…那个…我没什麽头绪…」
「哪…个?」
潘其钦随手又将沈静羽那张「分手」宣言揉成一团…静谥的凉亭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接著,他深吸一口气,缓步走向沈静羽…让彼此只剩一步之遥…
这样的气氛让沈静羽整张脸莫明的涨红起来,他想逃,很想逃,因为他有预感,再下来,自己又要掉入一个苦痛的漩涡,不可自拔,可是,潘其钦的转向实在太吸引人了…
「哥,你现在在哪?」
「…怎麽了?」
「有两个人到家里来找你…说是你的学长…有急事…」
「…我的学长…谁?」
「嗯,姓刘,另一个姓邱…」
「嗯…我在旁边的运动公园,你…带他们来好了,我在秋千那个凉亭…」
沈静羽趴在凉亭桌上,潘其钦则坐在一旁,关掉手机,伸出手,缓缓而富於感情的抚著他的头发。
三个男人站在凉亭之外,都被这一幕搞的有些毛燥。
那几年,邱丰玉眼睁睁看著他从正常的作息生活,慢慢走向淫糜溃泛,从一个坚毅骄傲的性格变的脆折乾涸,不管他说了多少话,骂了多少次,他还是依然顾我,最後,邱丰玉只能沈默的收容这个时时游在午夜街头而错过门禁关卡的幽灵。
或许,他想证明什麽吧!邱丰玉曾试著想过他的心情。只是那实在很难理解。不就是初恋嘛!何必要赔上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