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明一直都在调戏我!你看你现在在干什么!”
“没有调戏……我只是在戏弄你而已。”
“……”气绝。
“戏弄和调戏是不同的概念,不要弄混了。”
“哪里不同了!在我看都一样的!快滚!”
“比如说,我喜欢上一个人,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就会不断戏弄他——这就是我表达的方式;但是当我调戏一个人的时候,我绝对不会是喜欢上他才去做的,那是一种很不尊重的,很藐视的……你会去调戏你喜欢的人吗?”
“不会。”
“这就对了。”
“可你才不是喜欢我!”
又一次沉寂。
“你说什么?”
“我才不相信你是喜欢我的!”
“为什么这么说?”
“你根本就不喜欢我!”
“尤非!”
“你只不过觉得玩我很有趣,仅此而已!”
“你再说一遍!”
“就是这样!再一次的见面之后你总是一副嘻皮笑脸雷打不动的欠揍表情,满嘴从不正经的胡说八道,不断戏弄我把我耍着玩,串通所有你能串通的人来跟我开些半真半假不上不下的玩笑,你究竟想用什么东西来让我相信你是真心实意爱我喜欢我保护我的人呢!?”
长久的沉寂。
“原来是这样……”
“算了!当我没说!”后悔……
“是我的错,对不起。”
“用不着道歉,你能从我身上滚下去就好了!”
“这就是我爱你的方式啊……”
“你什么时候能说些让人不肉麻的话吗?”
“我还没有告诉过你吧,我发现自己爱上你是什么时候。”
“我不想听,你快点从我身上下去好不好!”
“遇见你之前,我从来没有谈过恋爱。”
“那跟我没有关系!”
“跟你相遇之后,每一天都在想着你的事情,但,我不认为那是恋爱。”
当然!如果在那样——一天一小打,两天一大打——的情况下,总是想着对方的事情还认为那是恋爱的话,那才是有问题!
所以他在完全没有理清自己感情的情况下,离开了尤非。
离开之后的他没有想太多,关于自己为要离开尤非而出现的奇怪情绪也没有在意,直到那个夏天,两个人再次见面……
“尤非啊,去迪厅吧!如果能再碰上上一次的那个家伙……”
尤非被很多男孩子簇拥着,并非领导者却分明是那些人的无形头领。
——这个娇生惯养的小子很行嘛,不过他能应付自如吗?
奇怪、暧昧不清的感情在心情之中翻搅,无法控制地,他用蹩脚的理由让自己相信纯粹是因为好奇才会在那之后像个贼似的远远地跟着那群少年中的尤非。
或许是老天爷回应他的希望,接下来就是仿佛巧合般的英雄救美,他以自己最满意的状态出现在尤非面前。
只可惜美人并不领情,道过谢(如果那算是道谢的话)就打算落跑,心高气傲的程度绝对不输给尤非的他当然受不了,于是乎尤非当然被他欺负的很惨……
血,从他的手臂上落下来,滴在水泥地面上。
“哇——!!我杀人啦——!!”胆小的流氓四散奔逃,相反,在他脑中却是一片清明。
——一定要保护他。
——绝对不能让他受到伤害。
豁然开朗的他因为明白了自己的心情而变得狼狈不堪,不想那样面对尤非,他需要冷静,所以才会逃走。
他偷偷到一个熟人开的小诊所里为自己的手臂做了处理,伤好之后,在那里留下了一道蜈蚣一样的疤痕——就像他之后所走的情路一样……
他利用自己的美色在校其间连续交了好几个地方上的女朋友,以至于在政院的学员中广为流传着他“花袭人”的外号。直到现在,老朋友相见的时候还是会有人这么叫他。在与每一个女孩子交往的其间,他都拼命地让自己不要去想其他的事情,他自我催眠般逼迫自己看着她们的眼睛,碰触她们的身体,与她们接吻,对她们的热情做出回应……可是不对,还是有什么地方出错了。
他总是在她们的身上寻找着尤非的眼睛,寻找尤非的身体,寻找尤非的唇,期待从“尤非”口中吐出的话语——他恋爱了,在爱恋的人离他如此遥远的时候,他才恍然明白。
“蠢毙了。”这就是尤非听到他的表白之后的唯一的评价。
“不要说得这么白吧,”袭威苦笑,“我知道我很蠢了,稍微给我一点面子又怎么样嘛 。”
“除了这句评价,我想不出其他的了。”尤非说。“行了,”袭威深吸一口气,又吐出来,翻个身从尤非的身上移到了他的旁边,“睡吧,我不会再闹你了。”
过了一会儿,尤非的声音悠悠地传来:“所以我说,你蠢毙了……”
“我不是说我知道了吗!不要再说了!”袭威心烦地扯着被子与他拉开一点距离,两人之间的被子就悬空了,冷风丝丝地往里灌。
尤非用力扯回被子:“不要往那边拉了好不好,冷死了!”
“如果不满意的话就给我滚出去!”
难堪的沉默。
“……会差点相信你说的话,我才真的是蠢毙了!”尤非坐起来,摸黑寻找自己的衣服。“老子就是不满意!老子就是不爽!走就走,你以为老子在乎吗?”
他穿好衣服跳下床,借微弱的月光找到门拉开,旋风一般冲了出去。
门被粗暴地甩上,发出一声巨响,袭威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王八蛋……!!是谁不断追逐他的?是谁没完没了戏弄他的!!尤非闷着头冲下昏暗的楼梯,钻入冰冷的黑暗中。
“滚出去”……他居然对他说滚出去!!若是别人对他这么说,他可以不动声色地经受一千次,一万次——然后对那个无礼的家伙饱以老拳,但对袭威,他不行。
他用力吸吸鼻子,抹去了脸上的泪水。他不得不承认在袭威的纵容下自己开始变得越来越脆弱,来自于他的伤害,他根本一点也抵抗不了。他不想在他面前哭出来,只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就哭哭啼啼,这不是尤非身上应该发生的事。
走到一盏路灯下,尤非抬腕看看表,三点十五分。还有三个多小时才会有人去开学员宿舍的楼道门,现在怎么办?在外面坐一夜吗?或者去敲那班兄弟的门乞求他们放自己进去?
一台电话映入眼帘,他的脑袋就像本能反应一样,闪过了一组手机号码。
这样的确是很不好,不过他现在非常想和某个人说点什么,更何况,她不是还陷害过自己不少次吗?
在口袋里摸出了一张磁卡。她或许是个很恶劣的家伙,但困难的时候只要有她在身边, 他就能得到不少安慰——比起家人,他似乎更加依赖她一点。飞快地按下他再熟悉不过的号码,听着里面“嘟——”的长音,他莫名地感觉到想哭。
长音响了很久,才传出方彤迷迷糊糊的声音:“谁呀……”
“是我……”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一只手从他身后无声无息伸过来,按掉了电话。
“你想给谁诉苦?”可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被抱住了。
“你……你不是让我滚出去的吗……”
“对不起……”
“你居然对我那样说话……”
“对不起……”
“你这个糟人……”
“对不起……”
本想要逞强的,但在那个人温柔的歉意之下,他很快就没骨气地泪流满面。
“好了,不要哭了……”轻轻扳过他的身体,温柔的吻落在他脸上的每一个角落,他回抱着那个人,哭得越发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