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方彤睁着无辜的大眼睛,“我只在应该的时候才会客气的。”
尤非知道对这个女人生气纯粹是在自己给自己找麻烦,便不再吭气,开始吃起菜来。
“喂!你不问我为什么吗?”方彤问。
尤非看也不看她,伸筷子夹起一小根菜:“你这种人啊,有什么事的话,你想说就会说,不想说我逼你也不会说。”
方彤有点生气地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我最讨厌你这么自以为是了!你怎么就知道我不说就是不想说?!”
“经验。”尤非答。
方彤语塞。
又过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明白我究竟是哪里出了毛病了。”方彤说。
尤非没有说话。
“我讨厌她和别人说话。”她又说。
“谁?”
“班长。”
“你的?”
方彤眼睛一翻:“难不成是你的?”
尤非吞下一口菜又喝口水:“懒得跟你吵,说吧,然后呢?”
“然后?没有然后了。”
忽然有什么把他呛了一下,害他连连咳嗽:“你的意思是说……你就为了这个在生气?”
“我没有生气。”
“好吧,是心情不好。”尤非妥协。
“也不只是心情不好。”方彤说。
“那……”尤非向椅背上靠去。
“我是在吃醋。”方彤说。
尤非的椅子呼地向后掀到了地上。在整个饭馆里的人的注视下,尤非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坐回椅子上。
“你刚才……好像用了个很不恰当的词?”
方彤用双手托著下巴,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我的语文造诣很好的。”
磅!尤非一拍桌子:“我不是说那个!” 饭馆里的人集体对他实行注目礼。
尤非灰溜溜地看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你的班长……是女的。”
“不必你说我也知道。”方彤说。
尤非很长时间没说出话来。
“所以我在向你咨询,关于那个……”
尤非的脑子里面忽然出现了袭威的脸——那张总是很无害的,可恶的脸。那张脸一点一点地和面前的方彤重叠。那个家伙……方彤和那个家伙是同一类人!尤非只觉头晕目眩——方彤还在喋喋不休:“……我讨厌她丢下我去和别人玩,我讨厌她对谁都是那个样子,我……”
尤非做了个暂停的手势,“你听我说,其实我对这方面是一窍不通……”
方彤看了他一会儿,丢下一颗炸弹:“你和袭威不是有经验的吗?”
“你说什么——!!”尤非跳起来大喊,“我跟他根本没有……我根本没有跟他有……谁说的!是谁胡说八道的!?”
“请坐下。”方彤站起来拍拍他的肩,示意他稍安勿躁,“大家又在看你了。”
“你是从哪里听的……这个……乱七八糟的话?”
“是袭威呀,他说的。”
虽不是意料之中,却也不是很意外。
“他还跟你说什么?”尤非痛心地问。
“你承认了?”
“我没有承认!”
方彤耸耸肩:“他还说啊,追你的路是遥远又漫长的,他现在已经开始了,那就不会停止,他会一直把你追到手为止。”
“他还说什么……?”世界都在旋转……
“你是他的初恋,他会永远爱你。”
“我要剐了那个家伙——!!”尤非嚎叫着冲了出去。
练月香从里面的包间走出来坐到方彤的面前。“你把他整得很惨哪。”她说。
“我又没有说谎。”
“你拿了袭威多少好处?”
“没有……”
“嗯?”练月香眼睛一瞪。
方彤低下头,小声道:“以后咱班的公差基本上都不会有了……”
公差:说好听点叫公差,难听点就是干杂工的,所有的班都轮着来,一个班一星期,活多活少就看那个星期本队的工作量了,但如果是有队长罩着,大多数不必要的或者不是很急的工作都可以挤到下个星期别的班那里去。
练月香满意地一点头:“好!值!”
所以这世界上才会有腐败呀……
尤非一路从街上冲回队里,一脚踢开队长办公室的门飙进去:“袭威!你这个混蛋……”他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办公室里并没有袭威的影子,他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个长了一张很严肃又很固执的脸的老头——肩上扛着两颗金星。
尤非本能地一个向后转,准备趁那老头还没反应过来之前脚底抹油溜走……
“站住!”威严的声音。
尤非从头顶凉到了脚底。
他慢吞吞地转过身,看着桌子后面的老头。很眼熟……是学校领导吗?不对!
校长才一颗金星而已!那就是上面来的工作组?也不对!工作组怎么会只有他一个人?
或者是来队家属?(在学员之间,如果有谁的家人来探望,不管是长辈还是平辈,大家一律称之为家属来队)那也不该在队长办公室呀……
“你知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老头发话了。
“队长办公室。”尤非老老实实地回答。
“你刚才在喊什么?”
我在喊袭威混蛋。尤非心里想着,却不敢说出来。他闭着嘴,一句话也不说。
只要沾着袭威,他肯定要倒霉,这简直是定律了。
“你叫什么名字?”老头又问。
尤非心想,哎呀,你还问我名字,难不成想为这事情给我加点罪名?他更是紧闭了双唇不说话。
老头推开椅子站起来走到他身边,仔细地看了看他的脸。老头坐着看不出来,一站起来竟有一百九十公分,他高大的身躯往尤非身边一站,立马有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向尤非袭来。
虽然性质不一样,但现在的尤非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这个人,是袭威。
明明不是,他却忍不住要这样想。尤其在他看他的时候,这感觉越来越强烈。
蓦地,老头发出一串大笑。
“呵呵呵呵……原来你就是尤非!看不出来嘛,你真的和袭威打过架吗?”
“啊?”尤非傻眼了。难道说这老头是……
“爸,机场说最近的机票也要等后天下午了……”袭威边脱帽子边走进来,一见这架势,当场愣住。
爸爸=父子=两个人有血缘关系
两颗金星=中将=权力很大=很厉害(?)==>这老头既然已经知道自己经常和袭威打架那就绝对饶不了他……
尤非知道自己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不好看,因为袭威那混蛋又一脸很高兴的样子了。(悲哀……)
“这就是你经常说的那个尤非?”老头问袭威。
袭威嗯一声。
老头脸上很明显地挂着不太信任的情绪:“就他这小个子,能把你打得浑身是伤?”
“也不是浑身是伤……”
“那是你让着他罗?”
袭威并不想把这个话题持续下去,他把手中的帽子挂在衣帽钩上,回过身道:“机票妈妈那边已经定好了,后天下午4点,到时候我会去接的。”
老头点点头:“司机呢?”
袭威道:“在外边擦车,刚车身上弄了点泥。”
“那我就不多呆了,让你们学校领导发现又是喝酒的事……”老头边说边往外边走,一个闪神,海拔明显高于一百九十公分的额头“咚”地撞到了门框上方。
尤非咬着牙也没忍住地笑了出来。老头摸一下脑袋,再看看正手忙脚乱遮挡自己表情的尤非,眼中露出了一点莫测高深的情绪。
老头坐上车走了,袭威在前边挥手告别,尤非则在后边踢小石头儿。
“你刚刚跟我爸说什么?”直到看不见汽车的影子了,袭威才转过头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