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听人说过,喜欢一个人的话,痛苦的时间多过快乐。我想也是这样吧。
他不理我吧,我挺难过;他理我我还爱胡思乱想。就比如说他对我和阿坦的亲近表示不满这件事情,我又开始心猿意马。可是现在我学乖啦,自作多情是不对的。那天晚上我难过的要死,我死了是没人怜惜的。连兰瑟,我的——不是我的——漂亮男孩都说过“痛一点就学得快一点”,我几乎没把自己废了那么痛,不该学不会吧。
所以,想到这里,我就狠狠地掐了自己一把,别再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了。聪明点看明白,他们两个有矛盾了,所以都向我摇橄榄枝。这情形就像是一架灵敏的天平正战战兢兢的保持平衡,一小颗砝码就会打破这勉强的均衡。而我就是这颗砝码。
我有点难过。不过我想过两天就好了。我不会像昨晚那样把枕巾哭湿,因为我觉得今天比昨天稍微聪明了那么一点点。
今天上午他又对我妩媚地笑了,看到他久违的笑容我真的很快乐。我想我又原谅他了。可我不想为这个责难自己。做人宽容一点不好么?反正我也没办法对他不宽容,那我就顺便对自己宽容点吧。
楼下传来汽车的刹车声。这可是个新鲜事儿!我已经多久没见过新面孔了?!我跳下床,趴着窗户向下看。一个似乎是穿着XXX服装的男子从一辆敞篷的不知道什么年代的车上跳下来跑进大厅,看样子很惶急。
出什么事了?我从房间里窜了出去。
“欢哥,这么忙去哪里?”阿坦三两步顺着楼梯跑了上来,有意无意的拦住了我。
我瞪了他一眼。嘿,这小子装什么算?
“嘻嘻,这么看着我,真让我激动。”他贱笑着说。
“你少跟这犯贱。爷还不看了呢。”我几乎没吐一地,扭头回屋。我知道他们不信任我,不信拉到,我也不求着给他们工作。
“犯贱?”阿坦冷笑了一声,“哪儿比的上你啊!”
“我怎么啦?”我心里一怒——只当他说我对兰瑟的事儿——不自觉的声音就放大了。
阿坦伸手捂着我的嘴不由分说就推进屋内,踢上房门。“再他妈招我我就奸了你!”他压低声音狠狠地说。
我还真一愣,随即几乎没把我笑死。“去你妈的,奸尸去吧,你!”论打我是打不过他了,但你要知道,做爱这种事情别说是男人对男人,就是男人对一个激烈反抗的女人都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他想强奸我,除非把我打死先。
他也笑了。“做梦吧,你。让我费那么大劲伺候你我还不干呢。”他说。
他妈的,伺候谁他干?兰瑟?哼哼。我恼火地想。
“啊~~”楼下忽然传来一声短促的惊呼!
事发突然,我根本就分辨不出是不是兰瑟的声音,我也没时间分辨——在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闪身抢出门去!
“兰瑟~!”我伏在二楼楼梯的栏杆上叫道,赶不及下楼,一纵身就翻过栏杆跳了出去。
“嗯?”
脚一着地就看到兰瑟从门口返身回来,似乎有点迷惑地看着我。
“你没什么事吧?”我问,落地的时候脚震得酥酥麻麻地疼。
“什么事?”他反问,眼睛紧盯着我。
“刚刚……刚刚我看到有人来……又听到有人叫……”在他的逼视下,我几乎是有点呐呐地难以出口。
“没人,也没事。”他回答的简洁强硬,好像他这么坚决地说,谎话也会变事实似的。
我靠,他怎么比我还幽默。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我还能怎样呢?“不好意思,我幻听。”我挠了挠头,冷笑道。
我压根不在乎你的什么秘密,我不感兴趣!我跳下来只不过是以为你需要帮助。可他那么厉害,哪里需要我呢?更何况他做的事情那么机密,有我插手份儿吗?现在我明白了,懂了。我点点头,反身回到楼上。
阿坦抄手在二楼的楼梯口靠着栏杆站着,只是笑,也不说话。
后来那辆车就留在了这里,那个人我就再也没见到,只是楼后有一块地土的颜色看来跟旁边的不同,应该是新翻过的。
兰瑟说我们得加快进度。至多半个月,他说,我们必须要完成这个浩大的工程。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表情很严肃,严肃得让我感觉他像个首领。说完,他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的四个小时还没过完。
似乎那个消失的陌生人带来了什么坏消息。或者他本身就是个坏消息。
阿坦出去了好一阵子,回来后摆弄了一会儿电脑,明显的有些神不守舍,于是他推开电脑,“欢欢,你来试试看。我不在状态。”他说,然后,也进了兰瑟的房间。
现在轮到我坐在电脑前了。使他们不在状态的因素对我应该没什么影响的,因为我只是个临时工而已。但是我的脑袋里明显的一团乱麻。
那个人匆匆进门的身影和那声短促的惊呼一直在我头脑中盘旋。我推断不出来他们是否相识又是什么关系,我也不想推断。我只是明白了一件事:恐怖活动不是过家家。
我走出门外,那辆车在那里,上面没人。走到房后的时候,我看到一片新翻的土地,土质松软,还微微有点湿润。
这本是我早就应该明白的,从小到大电视小说我都没少看过,可是它确确实实在我想象之外。兰瑟会杀人?兰瑟会杀人!我的头轰鸣着要爆炸!
我常常说要杀人,可从来没想过真的要谁的命。可那个人从进门到丧命前后不过五分钟。五分钟而已!
我的心狂跳。
那湿润的泥土被太阳晒上两天再多踩上两脚就与周围的土地没什么两样。那么,我环顾了一下四周,在明晃晃的太阳下,一切似乎都这么宁静平和,这房前屋后到底埋了多少人?
美丽柔弱的兰瑟会杀人,那那个浑身杀气的阿坦当然也会杀人了。我这到底是身处一个什么样的世界?
我心悸得浑身发软,分不出是恐惧还是恶心,然后,我搜肠刮肚地大吐特吐。
“欢欢!”有声音从楼上传来,接着人影一晃,有人从二楼窗子跳了下来。
“欢欢,你怎么在这里?走,走,回去。”他抓着我的胳膊,想要把我从那里拉开。
是兰瑟。
“你滚开!”看到他的脸,我心中猛然涌起一种类似于恐惧还是什么的感觉。我一把推开他,自己也踉跄后退了两步,脚下的泥土忽然变得分外松软,我一跤跌倒在地,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正坐在那堆新土上面。
大约这里注定了也是我要睡的地方。
“欢。”兰瑟上前两步,“来,我们离开这里。”他柔声说。
“兰瑟。”这是我第一次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这里没来任何人,也没发生过任何事,是吧?”我笑问道。
他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漱漱口吧。”阿坦端着杯子从房前转过来。
兰瑟看着我从阿坦的手上接过杯子便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我在他的脸上,身上再也看不到任何心绪。
“阿坦,”我喝了两口水,“等事情完成了之后,你们会送我离开嘛?”我问。
“那当然。没人打算养你一辈子。”他弯下腰,以手撑着膝盖笑道。带着笑容的他看来阳光而俊朗。
“那,是送回中国还是送回老家?”我抬头凝视着他问。
他脸上的笑容渐渐敛起,站直了身子,眼睛越过我看着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