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没有,在他的旅行袋里搜出大量的毒品,案子还在调查当中。」
其实这个案子因为受到一些压力,所以进展得并不顺利,当然,何轩在这个时候不可能告诉他这件事。
季阳夏还是微笑着,笑容恬静而美丽,他慢慢将视线转到窗外,那里有一棵大槐树,在寒冷的冬天里竟然还残余了些许的叶子点缀着,反而更显得苍凉。
他缓慢的说:「我在昏迷的这些日子里并不是没有意识,我一直回想着从前的事。有一次清衣也是被警察带走了,我在大雨里跑去静的家里找她帮忙作证,那时候我总有一种感觉,觉得如果不能找到静的话,我就会失去他了,结果他还是走了。所以后来在找到田纪云的时候我再次有同样的感觉,如果我没能抓住他,这次恐怕又是同样的结局。幸好这次我没有放手,他终于被抓了,我做到了,也就安心了。」
「你这个傻瓜。」何轩听得有些难受,不由得骂道:「知不知道你这次差点连命都丢掉了,还被打得跟猪头一样,何必逞强?」
季阳夏依旧保持着淡淡的笑容,「我不后悔,再重来一次我也不会有一丝犹豫。你知道吗?有些东西是天性,有些感情天生就存在,那是被直觉引导的,就算明知会灭亡也不能停下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他说到这里时顿了一下,「我曾经说过,就算到死的时候,也会记得这句话。」
生命开始时就有了哭泣,而他从生命的开始就有了季清衣:他和他就像种在一起的藤蔓,茎缠着茎,叶缠着叶,紧紧相连在一起不能分开。
即使幸福这条路上遍布荆棘,他仍然会向前走,他从不后悔与季清衣一起走了这一遭。
他们是注定要为彼此流泪的,就像季清衣曾经讲过的关于蝴蝶的故事,从羽化的那一天起,就开始倾尽一生的旅途,穿过寒冷的大西洋,只为了到达遥不可及的终点。
从生到死一直地飞行,这段艰辛的旅程就是它们的命运。
何轩看着他的脸,久久无言。
最后,他苦笑了一下。「该怎么说你呢?真是一个傻瓜!」
季阳夏也跟着笑了出来,「也许真的是吧。」
***
季清衣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他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
他逃出去过一次,不过很快就被抓了回来,但从那之后就被监视得更严密了;而且每天都定时有人来为他注射镇静剂,没过多久他就沉沉睡去,等到醒来之后很快又有人来打针。
这些日子他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药物的控制下昏睡,只靠着输入一些营养液来维持身体的机能。
时间久了,他大概也知道下一次来为他注射镇静剂的人是什么时候来,在那之前他只能勉强地走动。
本来贺松明是每天都要来的,但这几天不见人影,安排在疗养院里的人手也几乎全遣散了,似乎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
季清衣知道如果想要逃出去的话,这可能是唯一的机会。
正计算着时间,门又被推开了,一个中年护士走了进来,他暗自庆幸着,还好今天来的是个女人,以他现在的状况或许勉强能制住她。
季清衣非常的紧张,这时疗养院里除了医生跟护士之外,几乎没有贺松明的人手,只要能走出这里就好了,但是如果这次又失败,恐怕就会变得相当麻烦。
当那个护士正准备为他打针时,季清衣忽然从床上翻身起来将她按倒在地上,看见她想尖叫,他用手紧紧捂住她的嘴,并将她手里的针筒抢过迅速地扎入她的手上,她很快地失去力气,最后连眼睛也闭上。
季清衣这才站起来将她扶到床上用被子盖好。
做完这一切的时候他已经浑身无力,由于经常打镇静剂的关系,他现在连手脚都有些不听使唤,即使握紧了拳头还是一直发抖。他打开房门向外面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跑出去,他不敢坐电梯,从楼梯往下跑。
这时上面隐隐传来一阵人声,大概是他逃走的事情已经被发现了。
怎么会那么快?季清衣心里非常的焦急,只得加快脚步。
他忽然想到直接这样冲下去是不行的,恐怕还没走到门口就会被拦下来。这里的病人是不允许随便出去的,他穿着医院里的衣服,不可能不被认出来;而且他们发现他不在,一定会出来找他,这时候往外跑无疑是自投罗网。
都到了这里,如果又被抓回去他实在不甘心,只要能走出这里,或是跟外界联系上就好了!季清衣来不及多想,随便打开一个房间就闯了进去。
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他不敢开灯,只有等着眼睛渐渐习惯黑暗后才慢慢地往里面摸索。
这里大概是放杂物的地方,地方很小,东西堆得乱七八糟,季清衣站在里面差点连容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无力地在堆积如山的纸箱旁边躺下,刚才虽然跑得并不远,但原本就虚弱不堪的他已经耗尽所有的体力,药物的作用还残留在他的体内,他连稍微动一下都觉得吃力,只希望他们一时找不到这里,等他恢复一些力气之后再作打算。
他本来就只穿一件薄薄的睡衣,又是光着脚跑出来的,刚开始还不觉得,现在坐在地板才觉得冷,他缩着双手不断地搓着,想让自己变得暖和些。可是没一会儿他连搓手的力气都没有了,最后他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咬紧嘴唇不让自己的牙齿撞出声音,然而全身都在发抖。
实在太冷了,仿佛置身在冰窖一般的难受,在黑暗里,季清衣只觉得自己连血液都凝固了。
也许是因为四周过分的安静,外面的声音他都听得一清二楚,走廊上传来一阵杂的脚步声,他咬着牙坐起来双手抱膝:如果这个时候被找到,他连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所幸并没有人进来,脚步声很快的消失了。
接下来竟然是一片安静,再也没有人从这里经过,仿佛疗养院里的人都平空消失了一般。季清衣一直安静地等着,只要恢复一点力气也好,然而他的意识却越来越模糊,他闭着眼险些就要睡着了。
突然,门被人推开,灯被打开后四周一下子亮了起来,刺得他的眼睛发痛;大概是因为视线没习惯,所以眼前全是一片白光。
季清衣的背脊发凉,最终他还是没能躲过吗?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站在眼前的人,不是医院里的医生或者保全人员,也不是贺松明跟他的手下,而是季宏启。
当他看清楚眼前的人时几乎以为是自己看错了,眼睛眨了好几遍才不得不相信站在他面前的老人就是季宏启——他叫过十七年「爷爷」的人。
季宏启的身后跟着几个人,他用极其复杂的眼神看着季清衣,沉默了很久之后才脱下自己身上的厚外套,向他走过去,然后用衣服包住他的身体。
季清衣愣住了,从有记忆以来,这个老人对自己都是厌恶的,从来没有像这样关心过他。
「你没事吧?」季宏启终于开口说话:「你在这里的事我们都已经知道了,田纪云被抓,贺松明也正在接受调查,警方已经确定杀死胡瑜静的人不是你,现在你自由了。」
季清衣惊讶地看着他,就算这些事是真的,他又为什么会来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