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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城镇,似世外桃源。” 

  “多谢赞美。” 

  小山回房看书。 

  稍迟她与父亲通了电话。 



  ——“看到许多从前未见过的人与事,大增见闻,余氏三兄弟友善礼貌,十分有教养,与外公外婆亲厚,我与老三谈得来。” 

  她又与母亲联络上。 

  “可是已经注册?” 

  “需轮候一个星期。” 

  小山问:“紧张吗?” 

  没想到常允珊会叹口气,“被你猜中。” 



  小山笑出来。 

  “小山你心情比从前好。” 

  “是,小城空气水质食物都对人有益。” 

  “三兄弟可客气?” 

  “他们肯定是好孩子。” 

  “既然已经认识他们,我不妨对你说,老二与老三才真正是余家孩子。” 

  小山一时听不明白,“什么?” 

  “老大不是余君所生。” 

  小山好不讶异,“他是谁,他是领养儿?” 

  常允珊苦笑:“是这样的:花玛女士在嫁余君之前,已经有一个孩子,他就是老大。” 

  小山呵地一声。她心中忽然无比同情余松开。 

  “花玛女士后来添多两个孩子,为着方便,把老大也改姓余,你懂了吧。” 

  “明白,松开与弟弟们同母异父。” 

  “你知道他们名字?你真好记性,亏你了,他们名字古怪难记。”怎么会呢,怕是她对现任丈夫前妻子女有潜意识抗拒。 

  常允珊又说:“花玛女士又再次结婚。” 

  小山忽然这样说:“那也很好,一次归一次,绝非烂帐。” 

  “喂,你懂什么?” 

  “有些女子一辈子称小姐,也不见得没有男伴。” 

  “你喜欢他们,也是一种缘分。” 

  “我自己没有外公,叫花玛先生外公,份外亲切。” 

  “那你是去对了,电传照片中你晒得一脸通红,当心皮肤损伤。” 

  “我不怕。” 

  常允珊叹口气,“‘我不怕’这三个字是少年人最爱用句子,阻止不了,你自己小心。” 

  “明白。” 

  母女停止对话。 

  这时老三过来叫小山:“外公请你也来。” 

  小山好奇,跟着他出去。 

  只见老花玛在后园草地上摆了一张长桌,铺上雪白台布,桌子上放着三瓶葡萄酒。 

  “小山,过来试花玛酒庄的新酒,请多赐教。” 

  小山受宠若惊,十分欢喜。“不敢当,不敢当。” 

  只见三瓶酒颜色完全不同,在阳光下煞是好看。 

  花玛指着粉红色瓶子说:“这是白色禅芬黛,我们试一试,松开,开瓶。” 

  老大手法熟练,开了瓶塞,把酒斟进杯子里,那酒色像宝石般闪烁。 

  大家轻轻嘬一口,荡漾杯子,嗅嗅酒香,又再喝一口。 

  “小山,请给点意见。” 

  小山一本正经,像品酒专家似说:“新鲜、活泼,有橡木味,含杏子香,及梨子清新,最适合配奶油汁鸡类主食,感恩节喝它最好。” 

  老花玛听了乐得大笑,立刻说,“听听,这孩子多么识货。” 

  老三朝小山夹夹眼。 

  他们的外婆也出来了。 

  “喝口水,清清口腔,再试花玛酒庄的镇山之宝。” 

  小山见那是一瓶琥珀色的梅洛。 

  “我们每年只产一万箱梅洛,得过卑诗省比赛第一名奖,远近弛名。” 

  “用何种葡萄?” 

  “园内种植十种葡萄,包括阿基利亚——那是一种大颗匈牙利级葡萄。” 

  老三笑,“小山问与答均头头是道。” 

  外婆说:“你们要加油啊。” 

  老大斟出梅洛酒。 

  小山嘬一口,“惊为天人,”她语气夸张:“充满活力的樱桃及覆盘子香气,兼备黑加仑子芬芳,优雅如丝绒般质感最适合配肉享用,这瓶酒售价如在二十元以下是真正优待顾客。” 

  老花玛大乐,“嘿,它售价才十六元九角九分。” 

  这次连老二都说:“小山真会说话。” 

  “最后一瓶,是花玛的莎维翁。” 

  小山说:“我爱喝这个。” 

  “你小小年纪怎么懂得品酒?” 

  “家父嗜酒,我耳濡目染。” 

  小山尝一口莎维翁,又有话说:“美丽的金色葡萄酒,带香草及橡木味感,具欧陆风味,配海鲜夫复何求。” 

  花玛非常高兴,呵呵大笑。 

  小山问:“没有夏当妮吗,没有宝珠莉吗?” 

  酒名真正美丽动听。 

  “我们有苹果西打。” 

  小山叫出来:“西打伴芝士面包已经足够。” 

  谁知金捧着一壶苹果酒走近,“来了来了。” 

  一家人兴高采烈。看得出他们真为这几只本地葡萄酒骄傲。 

  小山有喝过品质更好的酒吗? 

  她侧着头想一想,没有,管它是法国波多或勃根地,甚至意大利利塔斯肯尼,名牌如罗斯齐,或者还不及花玛园子的土酒。 

  她举起杯子,“健康、快乐。” 

  老花玛拥抱小山一下,“多谢你的祝愿。” 

  这时,老大取过两瓶葡萄酒想从后门出去。 

  冲突开始。 

  他外婆问:“去那里?” 

  老大只说:“散步。” 

  “别又走到那寡妇家去吧。” 

  老二与老三连忙精灵地避开。 

  老三朝小山使一个眼色,小山跟在他身后。 

  只听得老大分辩,“外婆,她有个名字,叫哀绿绮思。” 

  “我知道,她还有个遗腹子叫约伯。” 

  “为什么慈祥和善的外婆不能容忍她们母子?” 

  老二轻轻走出前门。 

  小山问:“你呢,你又去何处?” 

  “同学家。” 

  “早些回来。” 

  老二取笑小山:“什么地方来的小外婆。”他开着吉普车出去了。 

  小山坐在山坡看风景。 

  老三用手一指,“新月左上方是木星。” 

  小山答:“今年木星与金星都明亮。” 

  “我们外公来自白俄罗斯,本姓史特拉文斯基。” 

  “呵,与著名音乐家同名。” 

  “移民后外公应主流文化更改姓氏,我母亲不以为然。” 

  “他们只得一个女儿?” 

  “是,但母亲也不想承继酒庄。” 

  “人各有志。” 

  老三看着小山,“你仿佛事事处之泰然。” 

  “不不,我不是顺民,我曾经愤怒、失望、悲痛、彷徨、怨对,我甚至想采取报复行动,叫父母痛心,可是,都熬过去了。” 

  “你很成熟智慧。” 

  小山摊开手,“我们能做什么?生活必需继续。” 

  老三忽然问:“你还相信婚姻吗?” 

  “我还没想到那么远。” 

  老三抱怨:“看他们,一塌糊涂。” 

  小山拔刀相助:“老大松开并没有错。” 

  “外公外婆不喜欢那女子,他应另选一个。” 

  小山没好气,“你以为选购电视机?三十七寸投射型不好就另挑外浆超薄型,要不,看六寸液晶小银幕。” 

  “外公外婆难道有错?” 

  “他们也没错。” 

  “那么,是社会的错。” 

  小山说:“全中。” 

  “你真滑稽。” 

  “不能哭,只能笑。”小山长长叹口气。 

  “我不明白这个说法。” 

  “你想想,哀绿绮思岂不是一个值得同情的女子。” 

  “她是寡妇,靠政府援助金生活,没有职业,时时有陌生男人上门为她修茸屋顶沟渠之类,年纪又比松开大许多,婆婆说她再也想不到有更坏的选择。” 

  “他们可是相爱?” 

  “婆婆说没有前途。” 

  “我知道松开爱她。” 

  “他如果不听话,贸贸然做事,他就得离开花玛酒庄。” 

  小山抱不平,“他也是花玛的外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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