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撑着坐起身,头晕目眩,额头不停地跳痛。
“主人还在发烧,千万别动,快躺下。”
暗哑地问,“有什么……吃的?”
“吃……吃的?”金风的脑袋转不过弯来,“只剩半碗冷粥……”
这才想起白帝三天来根本没吃东西,“我马上去做。”
“不用……我需要尽快恢复体力,拿过来。”
看到白帝就吃剩粥,金风心头一酸,“主人,别那么着急好不好?你的身子受不了,何况……”
虽然金风没说出口,白帝也知道他的意思。
咽下了冷粥,也咽下了所有的心情。
淡然一笑,“你真的没有发现吗?”
“青帝……也是掌控夜杀的人……”
“每一步都在青帝的预料之中,所以,必须打乱枫林的计划,我才有赢的机会……”
“开封府……已经没有时间了……”
此刻,开封府门前,蓝衣人的微笑如春天一般温和。
回家的感觉……真好……
第十章
“大人……”
刚毅慈爱的目光落在眼前温和清雅的蓝衫人身上,掩饰不住的欣喜从唇边漾开。
“展护卫,辛苦了……”
一阵怆然,好似委屈的孩子见到了父母。
眼睛……模糊了。
轻轻抚拍着展昭单瘦的肩膀,不易察觉地微皱了眉头,“又受过伤了?”
“没事的……”心虚地垂下眼帘,以包拯的睿智,谎话是瞒不过去的。
没有忽略幽深的眸子中的疲惫和凄苦,包拯心里一震,展昭这一次……肯定受了很大的打击……
深深了解展昭好清静的个性,只说了一句:“回去休息吧……放你十天的假,镜湖的小屋也该打扫了……”
淡淡的笑容浮现在展昭的脸上。
“大人,京畿十三桩大案现在审得怎样了?”
“听徐县令说,你十五天跑了八个州,这么不顾自己的身体,本府考虑……”语气中隐含着责备。
“公孙先生……”习惯性地转向公孙策求援。
“这次我也不帮你说话了,大人的决定非常合理,我要亲自押你去镜湖。”笑着拉了展昭就走。
门外候了一群人,一见展昭出来,立刻便团团围住了他。
白玉堂忙向包拯一抱拳,就要跟出去。
“白少侠……”
心中一怔,包拯为何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包拯缓缓道:“你给展护卫的压力……太大了……”
不啻于睛天霹雳,击得白玉堂半天反应不过来。
“展护卫最需要的是……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是啊,猫儿不管多苦多累,在自己面前也绝不肯示弱……
太多的关心反而成了压力。
望着白玉堂滞重的背影,包拯无声地叹息,剪不断,理还乱,白玉堂和展昭之间似有若无的情义,最是令他揪心。
展昭已经背负了开封府的道义责任,怎能禁受得住感情上的重负?
偏偏他又是一个什么事都自己背起来的人……
拿起桌上的奏折撕了个粉碎。
“大人,你……”刚回来的公孙策吃惊不小。
“边关大将宁穆率军入驻开封十七县之事,千万不能让展护卫知道,否则他必自责不已,又要去全力以赴忙公事了。”
“大人不打算弹劾庞太师调兵入京之举?”
“京畿诸县同时发生大案,造成开封治安不良,顺理成章调边关精锐之师入京,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个中缘由,绝不简单。先按兵不动,静观事态变化,也给……展护卫几天休息的时间。”包拯细长的凤目中似有一道利光闪过,“将来,不是鱼死……就是网破,没有中庸之道可走……”
**************************************
山寒水瘦。
初冬的阳光格外温暖。镜湖水碧如蓝天,四周绿竹婆娑,疏枝密叶,无风自摇,悠悠如梦。青萝蔓拂,幽径蜿蜒。
三间茅舍掩映在竹林中。
坐在湖边的草地上,眺望着湖面,深邃的眼睛如湖水般澄澈平静,看不见湖底的暗流汹涌。
忽然轻轻一笑,“过来坐吧,几时这般扭捏了?”
白玉堂讪讪地坐在展昭的身边,“我……我正在做一支竹笛,所以……”
这家伙天天都来,来了又躲着不见面,想必包大人说了他什么,他才如此老老实实。
偷偷瞧瞧,猫儿的神色淡淡的,似乎没生气。他也不敢乱说话,用匕首在竹竿上挖出洞,试了试,便吹了起来。
清脆的竹笛声在湖面上飘飘荡荡,风和水应,格外清幽动人。
吹着吹着,肩头一沉,回头看时,展昭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头自然地垂靠在他的肩膀上。
对猫吹笛,怎么成了对牛弹琴?
难得猫儿大白天还睡得着,就让这只爱操心的猫儿睡个好觉吧。
风习习而过,吹起了展昭鬓边的发丝,拂过白玉堂的脸。
心中一热,很想……吻吻那红润诱人的嘴唇……
怕吵醒了他,手指轻轻抚着展昭的唇,那种细腻光滑的触感,令他久久留恋不去……
睡梦中的展昭渐渐面色苍白,眉头深锁,冷汗一层层渗了出来。
无穷无尽的黑暗死死地压着他,怎么也挣脱不了,冰冷的玉台,仙境般的琪花瑶草……
快要被压得喘不上气,丝毫也不能动……而黑暗此刻却越发浓重,遮住了视线……
撕心裂肺般的痛楚瞬间淹没了全身……
“啊……”
一下子惊醒过来,浑身抽搐,汗如雨下,湿透衣衫。
“猫儿,醒一醒,你梦见什么了?”紧抱住那颤抖的身体,白玉堂心痛得像针扎,何种遭遇让猫儿连梦里也如此惊悸?
呆滞地看着白玉堂光华璀灿的眼眸,“白帝……”
只说了两个字,人就清醒了,猛地跳起身,连退了几步,生疏的目光仿佛在看陌生人一样。
白帝?
怒火顿时升起。
那个白帝看猫儿的眼神,眷恋、柔情、痛苦、悔恨、伤心、绝望诸般情感交织,绝对……不简单。
到底发生过什么事,猫儿不肯说?对自己也不能说?
面对展昭凄怆的眼神,却又一句话问不出口。
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竭力想平息心头的狂潮。
这种无言的折磨快让白玉堂崩溃了。
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突然回身,一拳又一拳狠击在矗立的岩石上。
展昭惊呆了。
岩石上很快一片鲜红。
“玉堂……”
扑过去擒住那鲜血淋漓的两只手,心如刀绞。
慌乱地撕下衣襟替他裹伤,手直是发抖。
我曾经有过一个奢侈的梦想,与你携手同游江湖。可是,这个梦想永远也不可能实现了……
胸口一阵阵的悸痛,猛回头,一口血喷在地上。
天昏地暗。
白玉堂大惊失色,急忙去抱那软软倒下的身子。
一阵疾风刮过,白玉堂抱了个空。
展昭已经落在另一个白衣人的怀里。
“白帝!”愤怒的吼声在竹林中回荡。
迅如闪电,白帝转眼便消失无踪。
连运三遍大周天,确信展昭平安无事,方始放下一颗悬了半天的心。
幸好只是劳累过度,吐的是胸口久积的淤血,要不然,百日之期未满,非落下病根不可。
轻柔地抚着那苍白的脸,为何你在睡梦中,仍然蹙着眉?
对你的伤害,真的永远都无法补偿吗?
叹息着,挽起他的衣袖,搭上脉门,思索着究竟要给他吃哪种灵药。
突然,一粒水滴形的银色痕迹映入眼中。
白帝触电似的,顿时就呆了。
珠泪?
沧海月明珠有泪……
月明……为什么你要这样做?是为了我,还是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