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横竖是无法骑马了,于是二人便下了马牵着走。
但是请注意,像这种连孤身一人都难走的人海,你牵着马又会怎样呢?
挤来挤去……
挤来挤去……
再挤来挤去……
修终于抓狂了。
“黑大少!”他揪过黑栩的衣领暴喝,“马上……马上把这东西(马)处理掉!你要怎样都可以,只莫再让它在这里就好!!!”
黑栩岁是江湖中打滚的货色,却也未见过这阵仗,自也是焦头烂额,手足无措,一听修如此讲,便顺势送开二人手中缰绳,抱住修的身体奋力向前挤去。
穿过人群,修带着黑栩钻入一条小巷,七绕八绕地拐了许多路,终于在一扇小门前停下了脚步。
黑栩环顾四周,只见此处青石铺路,红砖筑墙,门内一棵巨大的槐树伞般伸出来,在它的遮蔽下,这条小巷里是凉风习习,静雅无比。
“这是哪里?”黑栩问道,“墨城居然会有如此幽雅之处,而我却毫无半点印象?”
“你当然不会有印象,”修抬手敲打着小门道,“你就算来过亦只会在前院,怎知这后门。” “那这里究竟是……”
门开了,一位少女从里面跳出来扑入了修的怀中:“哥!”
修微笑着抚她的头,然后对黑栩一字一句道:“这里是月媚阁,也就是阁下经常来的——勾栏院!”
躲一个拥有庞大势力的人,并不困难,困难的是如何躲他半生。
而如果某人能做到的话,那份功力就真不是盖的了。
“仲家在江湖上势力庞大,而您居然能躲避他们十年之久,这份功力真实让晚辈佩服佩服。”黑栩坐在花厅中与修父攀谈。
修父微微一笑,道:“这并不是什么值得夸耀的事,只是为自己只得拼命罢了。”
修父是一个长得很普通的人,看上去大约五十六,七左右,像这种人在人群之中一抓就是一大把,仲夜这许多年亦寻他不到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修父看向修道:“你来干什么?”
修道:“他认出我了,你若还在这里会很危险。”
修父淡淡道:“你来,我便不危险了么?”
修浑身一震,低下头道:“依我所见,你根本就是在此等死。”
“所以你想叫我快走?”
“是。”
修父笑了:“已没有必要了。”
修大惊:“你说什么?难道他已……”
修父轻轻摇头,执起修的手道:“因为我已没有后顾之忧,所以不必再逃了。”他忽然手中用力,将修推向黑栩,黑栩忙伸手接住,拥入怀中,“一双儿女都有人保护,我还怕什么呢?”
“我没有与你说笑,糟老头!”修声带哭音道:“你为何就是不明白,万一仲夜找到你的话——”
“万一他找到我的话——”修父截断他的话道,“只要他没有控制你们兄妹,他便不能将我怎样!”
一听这话,修愣住,黑栩亦惊到了。
——为什么?——
修正要问这句话,却被端茶来的瑶打断了:“说什么呢,先喝茶罢。”
瑶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三四十岁的女子,一望便知是惯于在风尘中打滚的那种人。
瑶向黑栩和修招呼了一声后(黑栩:这便是你妹妹?长得不错啊 ̄ ̄修:你敢打她主意试试!莫忘了你的诺言!)对修父道:“爹,绯红阿姨来了。”(这里的“绯红”中,“绯”并不是姓,而是名,与“红”相连成为双字的名。)
那位叫绯红的女子想修父点了头,面向黑栩微笑道:“黑大少,别来无恙啊。”
黑栩在认明这女人后便明白自己身处何地了,不由尴尬笑道:“原来是月媚阁的绯红小姐,忽然来访,真是不好意思……”
(也就是说,绯红是此勾栏的鸨儿……)
修听他们说话,心中忽然一股无名火起,冷言道:“哦,熟客啊。”
一粒汗挂在黑栩的额上。
绯红笑道:“哎呀,也不是啦,也就是几天来那么一回罢……”
黑栩眼见修的脸色愈来愈黑,慌忙澄清道:“哪有,最多一个月有那几回……”
(……你存心惹事来的吗……?)
修父不理会他们之间不正常的气氛,对绯红道:“我不是说过,你尽量莫来这里么?”
绯红不以为意道:“我来见我干儿与儿‘婿’,不会不行罢?”
修跳起来道:“谁……谁是你儿‘婿’!”
绯红拍他肩嘻笑道:“莫误会,不是说你,”她一指拥着他的黑栩,“我在讲他。”
修——(冰冻)
黑栩——(石化)
两人迅速分开。(到钢材为止还抱着啊……)
“你在说什么?”异口同声。
绯红没有理会他们,返身对修父道:“炎大哥(“炎”亦是名哦,修父“现在”是没有名的),之前我还不明白你选他的理由,现在明白了。”她斜睨那而人一眼道,“果然是好料子。”
——果然是好料子——
黑栩忽然想起了昨晚那神秘人。
为何他们会说出一样的话?
——好料子——
也许是方言……黑栩如此判断。
(有这样的方言?)
“那是,”修父抚着下巴笑道,“想要配我二,自当不同凡响。”
(不是这个问题吧……)
瑶看看黑栩再看看修,最后下结论道:“若论配我哥,你不如女人。”
修,黑栩——(倒地)
瑶又续道:“但看你们两情相悦的份上,勉强承认你便是。”
修,黑栩——(刚站起来,又再度倒下)
“瑶——”修怒到舌头都打结了,“你怎地……怎地跟爹他们一般信口雌黄!我分明与他清清白白绝无逾距(谁也没说你逾距……),你岂可如此口无遮拦胡说八道……”
“可是,”瑶道:“昆说你们早已同床共枕,共谱鸳梦了……”
“共……!?”黑栩——(僵硬)
修暴跳道:“他居然如此胡说……你叫他来,当面与我讲看看!!!”
绯红笑道:“你找他不着拉,他教你爹赶去查事去了,”她又拍他肩,“莫气了,这事我们大家心明便是,不必叫喊啦,来来来,阿姨有物事送你们,包你欢喜。”
修心知与她们这等人讲也是白费,便冷着脸问:“何物?”
绯红从身上解下一个香囊,撕开口取出一乳白色果实托于掌上道:“就是这个,别一脸嫌弃嘛,这可是阿姨好不容易弄来的呢,据说它可以用来连结姻缘呦。”
代修以食指与拇指拈起那果实,只觉触手绵软,冰凉彻骨,不由大奇道:“难道您就如此带于身边,不会坏么?”
绯红得意道:“这便是它的奇妙之处了,据说,这果实是会选择主人的,若遇不到与他有缘的人,它就会一直,一直地保持原样,不会坏的,阿姨不是有缘人,它自然完好啦。”
修有些不信:“以您嗜宝如命的心性,会将此物送我?若不然,是假的……”
绯红面上有些挂不住道:“怎会是假的!?我不是讲说因我非有缘人才送你玩的么?(原来是顺手人情啊……)不信?不信我试与你看!”
她劈手夺过果实,指旁边依然僵硬的黑栩(怎地还未回神?修:刺激过大了罢。)道:“你看,比如着果与他无缘,我就算强行放入他口中,(不能用普通一点的方法吗?)”她一手捏黑栩下巴,迫他张口,随即将果实丢入他口中又迅速合上(很熟练的样子……),“这么狠狠地咬,它也是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