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这个资格怪你吗?」她反讽的笑了笑,「炎玉,你有亲自上过战场吗?你曾经看过身边的属下一个接一个倒下,可是你却救不了他们,不久之前,他们和你还有说有笑,一起吃饭喝酒,可是这会儿却再也无法从地上爬起来……无法再和你并肩作战。」
她费力的压抑梗在喉头的哭声,用双手抱紧自己,深深的内疚和懊悔让她打从心头发冷。
「我只要想到他们的亲人还在倚门盼望自己的丈夫、儿子能够平安归来,等着一家团圆,可是最后等到的却是噩耗……身为带领他们的将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该怎么去面对他们?」
梗笑两声,「掀起战争真的很容易,可是要平息一场毫无意义的战争却比登天还难,身为一国之君,保护自己国家的人民,让他们能够安居乐业,这些不是应该放在最优先的吗?
「可是你和白帝都一样,你们想到的永远是自己的利益,就因为你们是君王,就有权利可以命令老百姓为你们去死。」
「住口!」冠庭严厉、毫不留情的指责是他无法接受的。「妳敢用这种口气对朕说话?别仗着朕处处维护妳便得寸进尺。」
冠庭侧过泪颜,双目炯炯的瞅着他,「你以为这么说就可以抹消自己所铸下的错误吗?你的心里难道从来不曾有过一丝罪恶感?」
「够了!不要再说了!」他怒咆。
她的态度更加咄咄逼人。「你不敢承认自己错了?」
炎玉怒火中烧的挥开帐幔,套上靴子下榻,并抓起龙袍往身上套。「朕不认为自己有错,要承认什么?」
「承认自己的错误并不丢脸,只有一味逃避的人才应该感到可耻,你还要继续逃避下去吗?」冠庭也跟着翻身下榻,不畏强权的和他面对面。
他旋身低吼,「妳这全是妇人之仁,唯有武力,才能让敌人屈服,才能得到最终的胜利,让人不敢小觑朕。」
「武力的确会令人产生惧怕,却也会让老百姓的心离你愈远。」
炎玉根本听不进去。「够了!」
「你是个懦夫!」她气极的大骂。
「妳说什么?」
「我说你是个懦夫。」冠庭纤瘦的身形在此时却无比的巨大。「你以为一场战争可以展现你身为君王的权力,用老百姓的生命来掩饰你的软弱无能……」左手手腕被狠狠的捉住,几乎要捏断了,这才打断她下面的话。
「冲着妳这些话,朕已经没办法再护着妳了。」说完,炎玉甩开她的手,勃然大怒的拂袖而去。
冠庭看着寝殿的大门,她没有哭,可是那神情看来比哭还要难受,因为她阻止不了这场战争,将有多少宝贵的生命会再断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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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上驾到!」
听到沉香宫外头传来内侍的宣告,已经就寝的香贵人慌忙的起身接驾。
「子时都快过了,王上怎么这时候才来?」伺候的宫女不解的低喃。
另一名宫女倒是比较乐观。「总比王上都不来得好。」
「说得也是。」这表示自己的主子尚未失宠。
沉重愤怒的脚步声响起,香贵人蹲低娇躯,垂下纤颈,「臣妾见过王上。」还未说完,就见龙袍的主人气冲冲的越过面前,直接往寝殿里走。她有些不解,不过还是起身跟在后头。
炎玉神色不豫,往席上坐下。「朕要喝酒!」
「是。」香贵人招来宫女,要她下去备些酒菜。
「王上有事不开心?」见龙颜大怒,她自然得小心伺候。
他先是沉下绝俊尊贵的面容,然后轻扯朱色的嘴角,似讽似笑。「朕怎么会不开心?就要除掉心腹大患,朕开心得很。」
「心腹大患?」香贵人心中不解。
「朕今晚就在妳这里过夜。」后宫里多的是曲意承欢的嫔妃,何必没事去讨骂,他早该不念旧情,狠下心来拔掉这一根心头刺,那么以后便再也没有人敢出言辱骂他、挑战他的权威了。
香贵人面露喜色,「是,那要不要知会敬事房……」
「知会敬事房做什么?难道朕要在哪个嫔妃的寝殿里过夜,还得经过他们同意不成?」他悻悻的问。
她瑟缩一下,「臣妾不是这个意思,请王上息怒,既然王上都这么说,臣妾当然没有意见了。」
「罢了,是朕心情不好,跟妳没有关系。」炎玉突然又对她百依百顺的态度感到厌烦,他到底想要什么,只怕连自己也不清楚。
这时,宫女用银盘端了酒菜进来,香贵人执起莲鹤方壶,在两只爵上斟了美酒,希望能让龙心大悦。
「臣妾敬王上一杯。」
炎玉将所有的不愉快抛到脑后。「好,干杯。」
再帮君王斟了杯酒,香贵人眼波微转,寻找机会开口。「王上……」
「嗯。」将第二杯酒一仰而尽。
她润了润樱唇,小心的斟酌词句。「臣妾上回跟王上提过有关为家兄讨回公道那件事,不知王上可还记得?」
咕噜咕噜的灌下第三杯酒,因为心情恶劣,因此喝得很猛,加上原本就不胜酒力,所以很快就有了醉意。
「朕答应过妳什么?」
香贵人见他忘得一乾二净,有些急了。「王上答应臣妾若是抓到那位杀死臣妾兄长的敌国将领,愿意交由臣妾处置。」
「有这回事吗?」他本能的晃了下头颅问。
「王上都不记得了吗?」
他喝了一杯又一杯,「大概有吧!」
「这是王上亲口答应臣妾的。」香贵人频频为他倒酒。
炎玉摇头晃脑的,「好,朕既然答应妳,自然会信守承诺,这点朕自然还办得到……朕才不像她形容的那样,是个……是个软弱无能的男人……朕不是懦夫!听到了没有?朕不是!」
「王上醉了。」她看他醉眼惺忪,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往几案上用力一拍,「朕没有醉,朕清醒得很。」
「王上。」伸出玉手搀扶炎玉摇摇欲坠的龙体,免得跌跌撞撞受了伤。「王上小心!」
举起右臂,食指比向寝殿外头。「朕要去找她……」
香贵人尝试着阻止他往外走的势子,既然来了,说什么也得把他留下。「王上这么晚了要上哪儿去?」
「朕要去找她……朕不许她再这么说朕,她以为朕真的对老百姓漠不关心吗?朕不管他们死活吗?朕不是那么冷血的人!」炎玉嘴里不停的喃喃自语,即便连脚步都不稳,还是执意要出去。「放开朕!」
她快拦不住他了。「王上到底要去找谁?」
「冠庭……朕要去找冠庭……为什么她不了解朕的心?为什么要用那么不堪的字眼来指责朕?」他既失望又愤怒的吼着,「她知不知道朕的心也是肉做的,也是会痛的……冠庭,妳好残忍……」
「王上!」扶不住醉倒在地的炎玉,香贵人只好赶紧叫人进来帮忙。
小嵩子听见叫声,快步的奔进殿内,很快的接手。「王上……贵人,让奴才自己一个人来就好。」
「王上似乎真的醉了,先把他搀到榻上去吧!」两人合力将发酒疯的炎玉抬上床榻,小嵩子则是跪在床尾帮他脱下靴子。
酒疯还没发够的炎玉又撑起衣冠凌乱的身躯,不肯乖乖就范。「朕要起来,朕要去找她。」
香贵人不得不按着他,「王上,天色已经晚了,要找明天再去,不差这一天,先躺下来睡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