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虹,映虹……」他是第一次这么热络的叫她。但当他一进入帐内,奔到内室时,倏然如遭雷殛般僵住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伊利罕和映虹正衣衫不整的躺在床上,一见到阿布达进来,他没有一丝惊讶和不自在,好像他们的行为是光明正大的。而映虹却红着脸避开他的视线。
「哦,你来了,我正好要颁布一道新的命令,现在可是第一个告诉你。听好,映虹今天起不再是你的妻子了,我准备封她为可贺敦。」
「什么?你……」
阿布达愤怒至极,立即奔向床前一把拉下伊利罕,出拳打他。
伊利罕当然不会白白挨打,他也出拳打阿布达。两个人拳头相向,床上的映虹吓得缩在角落不敢乱动。
扭打一阵,两人身上皆挂彩瘫在地上,阿布达先吼出声:「你真会仗势欺人,别以为你是可汗,我就奈何不了你,横竖命一条,我豁出去了!」他喘息着对伊利罕叫嚣。
「你和我的妻子你浓我浓的,我也能和你妻子温存,这叫礼尚往来。」伊利罕露出得意的嘴脸。「反正你对她也无意,不是吗?这么美丽的公主,你这样辜负人家,不是太暴殄天物了?所以我只好代替你小心呵护珍惜了。」
「混帐!她是我拜过堂的妻子,你太过分了!」
「瑶琴不是我行过礼的妻子吗?」
「我说过那是误会,你听懂没有?」
「那现在我也说这纯粹是误会呢?」
「你——」阿布达露出杀人的眼神瞪着他。「你是存心找碴!」
「不,我告诉你一项事实吧,我已厌倦了梨花公主,现在我喜欢的是安阳公主,所以我决定封她为可贺敦。」伊利罕不疾不徐地道。
「可恶!」
阿布达又准备一拳挥去,却让伊利罕眼明手快的接住了。
「你已没有突利舍的地位了,现在不过是个无名小卒,还敢以下犯上?若不罚你杖责,如何树立君威?」语毕,他对帐外的侍卫叫喊:「来人啊,把阿布达带下去重打五十大板。」
「可汗,求你饶了他吧!」映虹下了床,跪在地上磕头。即使阿布达对她无情,她也不忍心见他受罚。
「谁都不许求情,带下去!」伊利罕冷酷地喝道。
「我是瞎了眼才会效忠你这个昏君!」阿布达被带走前,狠狠地怒骂着。
「你起来吧,是他先对你无义,何必为他求情。」
「可汗,我……」映虹欲言又止,方才看到阿布达慌慌张张的进来,第一次这么亲切的呼喊她的名字,也许他是来向她忏悔的;但已经来不及了,可汗要封她为可贺敦,原本这是值得庆喜的事,她却没有一点欣喜的感觉。
「一切有我在,别怕。」伊利罕搂着她,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安抚她。
「谢谢可汗!」
映虹见识了伊利罕的威势,不得不让她敬畏。万一有一天她也惹火了他,他又会怎样对待她?这个人不像阿布达一般好应付,今后她得更小心了。
「来,我肩部很酸,帮我揉揉。」
「是的。」她小心翼翼地为他揉捏着。
良久,映虹突然发问:「可汗当真要封我为可贺敦?」
「你以为我是个言而无信的人吗?」
「不,不是的!我只是受宠若惊,怕自己没有这个福气。」映虹以为他只是要气阿布达,才故意这么说的,原来他真的有心。
「傻瓜,我倒觉得你比梨花公主可爱多了。」伊利罕故意夸赞她的好,好让她完全信任他。
「可汗……」她欲语还休。
「嗯,什么事?」伊利罕露出慵懒的态度,像是毫无戒心。
「你对阿布达的惩罚是否太重了?」映虹故意试探。
「你舍不得了?」伊利罕眯起危险的利眸,端详她的表情。
「不是这样,我是为可汗惋惜,听说他是个将才,你这样罢去他的官,不觉得可惜吗?」眼看阿布达受了严厉的处置,她对他的恨意已经没有了。
「突厥内部人才济济,不差他一个。」
映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她对阿布达似乎有那么一点歉意。他虽冷落她,却没有做出对不起她的事,如今她却先琵琶别抱……
凄凄切切断肠声 指滑音柔万种情
花影深沉遮不住 度帏穿幕又残更
夜深了,塞北的夜寒风刺骨,瑶琴单薄的身子似乎毫无知觉,她藉着抚琴来消磨无眠的夜,倾诉心底的悲凄。
如今丈夫背弃了她,往后她该何去何从?刚愎如他,还是听不进她任何解释,依然相信他所看到的一切,即使他看到的是假象。现在只有证据才是化解误会的唯一方法。
然而他不给她机会澄清事实,就毅然决然废掉她。他为何这么情绪化?这不像他往常的冷静。真正让她痛心的不是失去可贺敦的地位,而是他的态度。
他是一国之君,有着王者的气势和骄傲,怎能容忍妻子和别的男人躺在床上的耻辱;不管真相如何,他就是要惩治所有相关的人,以示背叛者的下场。真的是伴君如伴虎,别人的命运全操控在他的喜怒之间。此刻她心寒到极点。
「瑶琴。」阿布达眼睛布满血丝,踉跄的出现在她的眼前。
「阿布达?」瑶琴停下手指,循着声音方向瞧去。「你为什么来?你我之间已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你不怕可汗杀了你吗?」
「他不是人!」阿布达大声吼叫。「你可知他不但夺我之妻,又准备封她为可贺敦?我真想杀了他!」阿布达咬牙切齿地道。
瑶琴闻言,脸色发白几乎昏厥,但她仍坚强的挺直身子,不愿倒下。她不是已心死了吗?何必在乎他的冷酷无情。
「你还好吧?」他不放心的马上过来扶她。
「我很好。」她硬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映虹让我太失望了,原本我以为只要向她忏悔,她定会谅解我对她的漠视,然后挺身认错,向可汗说明真相,好解开三人间的误会;怎知她速度真快,竟迫不及待的投入可汗的怀抱。」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瑶琴灰心地道。
「既然可汗不要你,映虹也背叛我,我们何不一起离开这里,让我照顾你一辈子?」
「逃得了吗?他是突厥可汗,可以号令千军万马追捕我们,我们能去哪里?」
她知道要离开这里几乎是不可能。
「凭我以前官居突利舍,相信定有一些忠心的部下仍向着我,他们会帮我们的。我们离开突厥后,一起隐遁山林,过着闲云野鹤的自在生活。」
「不!我……」她不能答应,即使怨着伊利罕的薄情,她还是无法背叛他。
「你还是放不开他!他对你这般无情,你竟然……」阿布达失望了,至今他仍然抱着一丝渺茫的希望,以及可笑的执着。
「原谅我!阿布达,你会失去官位都是我害了你,我也害月露受罚,现在还不知道她怎么样。我好恨自己,总是把厄运带给别人。」
「那不是你的错,别往自己身上揽!」阿布达因情绪激动而牵动伤口,不禁申吟了一声。
瑶琴注意到他的异样,仔细一看,才发现他伤痕累累。
「你为什么会受伤?」
「是伊利罕的杰作。」他颇不是滋味地自嘲:「他是王啊,只要违逆他的人,他高兴怎么样就怎么样。」
「你们交情匪浅,他也下得了手?」她觉得不可思议,他真那么冷酷无情吗?
「是我当面痛骂他,他为了自己的面子,只好给我点颜色瞧瞧。」阿布达发出冷笑。「如果不是他叫人架走我,我还要继续痛骂他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