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从天而降,当头罩下,正落在冰湖刚才落下的地方。
风琅深吸一口气,将她放在身前,双腿在马腹上用力一夹,马儿如同离弦之箭,往前狂奔,瞬间已在百米开外。
只闻林中四下飕飕声起,无数的弓箭射来,带着要置他们于死地的疯狂决心。
风琅将冰湖紧抱在怀里,拔出腰上的宝剑,舞出的剑花将两人的全身护得密不透风。
冰湖的身子被风琅护得周严,什么都看不见,但光是听见飕飕的弓箭破风声响,也知道敌人有多少,情势有多凶险。
身后的箭矢如毒蛇般不断射来,她听见风琅发出两声闷哼,逐风跑得更快了,宛如风驰电掣。
终于,他们跑出了弓箭的射程范围,距离门口已经不远了。
逐风嘶啸着,口中吐出白沫,前膝跪倒在地,风琅抱着她滚躺在地,却没有起来。
他的身子沉重地压在她背上,呼吸的热气吹吐在她的鬓边。
她被他压得几乎动弹不得,她扶着他的肩膀,把头艰难地从他宽厚的胸前钻出,一只手却摸到了什么黏糊糊的东西,惊恐地望向他的肩头--
他的肩上、背上,深深插着两枝箭!大片大片的血红狰狞地爬满了肩背。
心窝猛然被揪紧,惊悸的心痛令她几乎无法呼吸,她扑在他身上大喊:「风琅,风琅!」
然而,无论她怎么喊,风琅都毫无反应。
终于,她还是得承认,无论她多么理智、多么抗拒,她的心还是沦陷在这个亦邪恶亦深情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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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三天的忙乱,雪白的纱布,一罐罐的伤药,来来往往的仆役,还有头发花白的御医。
「这枝箭只差一点点就射到要害了。」御医惊叹着,「三王子真是命大。」
冰湖一直在他床边守着,若不是他推开她,将她护在胸前,被射成这样的可能就是她,甚至连命都捡不回来。
她无法忘记自己看见他毫无血色的脸,看见那两枝深深插入他背后的利箭时,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彷佛自己已死过一次,她的脸一直是苍白的,一直到今天御医宣布他不会再有生命危险时才稍稍恢复了血色。
为什么会对这个用尽各种手段占有她的男人有这样的感觉?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竟变得如此重要?
这几天风琅一直在沉睡,西齐王和王后都曾来看望风琅,最初的震怒过后,得知风琅无性命之忧,也就安心回去了,教人严查此事。
在确定风琅无恙之后,冰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三天三夜没睡了,疲倦不堪,于是她交代倚红好好伺候风琅,这才回去休息。
冰湖走后,风琅从沉睡中缓缓睁开眼睛。
「王爷,您醒了?」倚红见他醒来非常高兴。
风琅的脸依然苍白得毫无血色,吩咐道:「去传风奇进来。」
风奇是他手下第一谋士,对他忠心耿耿,凡有要事,他都会先和他商量。
第八章
风奇一进门,风琅便命所有人退下去。
「你觉得这件事情主谋是谁?」风琅身体依然虚弱,眼中森冷的光芒却令人不寒而栗。
「回三王子,风奇认为,只有可能是二王子!」风奇的语气肯定,与风琅心中的想法不谋而合。这也是很明显的事实,种种迹象都能看得出来。
风琅冷笑道:「不错,肯定是他。他要对付的人本来是我,只是他恐怕没想到我一直跟冰湖在一起。他找不到机会下手,只好忍痛连她也一起对付了。没想到我为了救她而自投罗网,甚至伤得更严重,所以他还是达到目的。这几天你们要小心提防,不要让任何外人进入府里,饮食也要时刻注意,他见我没死,肯定还会有下一步。」
「三王子,我们这样提防,总会有疏忽的时候,不如先下手为强!不过,我有一事不明,他以前为什么不下手,现在却忽然下手如此狠毒?」
风琅沉吟道:「这恐怕跟冰湖有关。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我和风钦明争暗斗不知多少回,他都没有得到半点好处;而他也对冰湖有意思,却由于我的阻挠不能接近她,他早已对我恨之入骨了。种种因素加起来,他当然是要狠下手来。除掉我,他想要的所有东西都能立刻到手。」
风奇听得频频点头,不愧为他崇拜的三王子,分析事情一针见血。
「三王子,我们该怎么做?」
「以前我看在和他是兄弟的份上,多少还有点手下留情;但他既然不仁,也就休怪我不义。」
邪魅的俊容上冷意森森,他低声嘱咐,风奇频频点头。
吩咐完毕,风琅阴冷的俊脸上带着一抹淡笑,「就这么办吧,亲爱的王兄,我不会太狠心到让你去死,至少会留你一条小命,但我也绝不会让你好过。」
没多久后,一夕之间风云突变,二王子风钦被查出与同党大臣蓄意谋反、收受贿赂等等数十项大罪,西齐王震怒,将他贬为庶民,立三王子风琅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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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已经升起了炭火,缕缕熏香在室内弥漫,其中夹杂着淡淡的药香。
经过一段时间的休养,风琅的身体已有了起色。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已不像前几天那样毫无血色,憔悴得令人害怕。
「喝药了。」冰湖端着药碗走进他房内,坐在床边将药递到他手里。
风琅却不去接,眼睛直盯着她,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简直令人心里发毛,慢吞吞地说:「妳漏掉了我喝药的一个步骤。」
两抹瑰丽红晕迅速在冰湖脸上泛了开来。
「你……你的手明明已经可以动了。」
他受重伤以来,她一直在床边照料他,连吃饭喝药也都是冰湖喂他,但现在他的手已经完全可以动了,居然还不肯自己动手!
这样的亲昵让不喜欢与人太过接近的她适应不良,加速心的沦陷,已经再也找不回原来的完整……
风琅邪笑着,「谁说的?」
「你刚刚不是还精神百倍地在批公文吗?」动不了,骗谁啊?
「我把力气都用来批公文了,吃饭喝药当然动不了。」他舒舒服服地往床头一靠,「算了,妳不喂也没关系,就让我痛死算了。」
他摆明了自己不会动手,吃定她了。
冰湖暗暗咬牙切齿。谁能想得到这样近乎耍赖的口气会出自一个邪魅深沉的男人?她只好妥协,一手端着药,一手拿起汤匙,一勺勺的喂他。
这个厚颜无耻的男人绝不是她能对付得了的,无论身心她都已经被他吃得死死的,再怎么逃都无济于事,她也认命了。
喝完药,风琅吩咐倚红拿出棋盘。
「陪我下棋。」
他的棋艺极佳,而事实上,风琅在任何方面的才华都相当卓越,都有值得骄傲的理由。
棋盘上黑白两方剧烈角逐厮杀,黑棋已渐渐占了上风。
冰湖本身的棋艺相当高,按理不应该这么快就面临输棋的境地,只能归咎于她的注意力实在不怎么集中。
每见风琅一次,她的心就失落一分。
她……还能逃得出吗?她和他,无论于公于私,都应该是不共戴天的敌人。他是西齐的太子,随时可能灭了她的国家;他甚至不顾她的意愿,强夺了她的清白。
以后,她还能带着这样残缺的心和身子,回到东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