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睦!」平见正弘闻声,连忙转过头去,只见慎岛贞睦带著几名侍卫站在院子里,手上的弓搭著新箭,正瞄准厅里蠢蠢欲动的反贼们。
虽然不是时候,但平见正弘却微微怔住。
飘散的雪花落在慎岛贞睦身上、停驻在弓弦与箭梢,而后落满庭院,铺上一地的银白。
那情景就如同他们初次相见一般。
慎岛贞睦……来救他了。
只不过这回他已不再是当年的幼子,而是慎岛贞睦的少主及情人……
「少主,这里!」慎岛贞睦带著仍对上河亲王忠心的侍卫们杀出一条血路,并丢了一把长刀给平见正弘。
「杀了他们,谁取了平见正弘的首级,就赏他万两黄金!」三丰庆岛看见有人来破坏他的好事,连忙扯开喉咙大吼。
「贞睦!」平见正弘接住长刀,一把将刀鞘甩开,顺势打中一名敌方的侍卫,然后挥刀砍倒挡住他去路的反臣,闪过士兵的刀枪攻击后,他越过倒下的尸首往门口奔去,赶到慎岛贞睦的身边。
「把人手集中到亲王寝殿。」慎岛贞睦对著侍卫大喊,并跟著往平见千正住的后院移动。「少主,去找亲水奉军吧,让他带军队过来。」
「慎岛大人,到处是他们的人,没办法离开宅邸。」侍卫露出为难的神色。
「你们几个跟我来。」慎岛贞睦看了平见正弘一眼。「其它的护送少主到侧门。」
「我们还有多少人」平见正弘如今已不是待人保护的小小少主,他有能力自保的。
「够撑到亲水奉军的人过来。」慎岛贞睦咬了下嘴唇。
只要能到得了马房,就能从侧门出去求援。
「少主,请快到安全的地方去。」慎岛贞睦说完又砍倒几个冲到身边来的士兵,敌人身上的鲜血还溅上慎岛贞睦白皙的脸庞。
「你呢?」平见正弘可不认为慎岛贞睦会跟著他离开。「别告诉我说你想留在这里断后,好撑到亲水奉军来救人。」白痴都晓得这么做可能会断送性命!
「总得有人撑啊……」慎岛贞睦看著平见正弘笑了一下。
那是一种诀别。
虽然慎岛贞睦没有明说,但是平见正弘却下意识地如此认为。
因为慎岛贞睦的笑太美,也太过柔情,像春花落尽前的绽放,又似冬雪融透时的回光,那仿佛是他在这世上为平见正弘留下的最后一个笑容。
「贞睦……」平见正弘愣愣地瞧著慎岛贞睦,他没有见过这样的表情,可是在想通这个笑容所代表的涵义之后,他却宁愿一辈子都看不到他这样绝美的神情。
「带少主离开。」
慎岛贞睦抓著平见正弘的肩膀使劲一推,让平见正弘一个重心不稳而往后连退好几步,在平见正弘还来不及站稳前,侍卫们已经一拥而上,拉著平见正弘往侧门奔去。
「贞睦!贞睦——不要!别去送死!贞睦——」
平见正弘瞪大了眼,他使劲地挣扎,却是徒劳无功,侍卫们的忠心在此时竟显得如此可恨,硬生生地将他与慎岛贞睦的纤长背影越拉越远,让他仅能望著慎岛贞睦对他绽开一抹凄楚的艳笑。
呼唤的声音像化在雪里,不复存在,只能随著雪散而飘落,至于那个离他仅仅几步之遥的情人,在投给他一抹倾尽柔情的笑容之后,便毅然地转过身,带著数名侍卫往方才逃离的险境走去。
「贞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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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花像涟漪,在刀锋与银光的挥舞下拼散。
猩红染上发丝、沾上脸庞,黏稠的温热感在寒风的吹拂下瞬问消散,冻成一片又一片的赭色花瓣,僵硬的唇瓣透出雾白的烟,却在刀刃削过的刹那间褪去。
敌人一个个倒下,化为脚边踩踏的尸首,嘶吼声与嗄哑的咆哮混合出凄厉的哀号。雪地已经不再是雪,而是冻结的鲜血堆成的红色结晶,站在其上的则是宛如盛开的红山茶一般的美丽剑客——慎岛贞睦。
「贞睦!」三丰庆岛跟著一帮叛军追到后院时,所看见的便是慎岛贞睦以一挡十的景象,他忍不住生气的大声吼叫。
周围的侍卫们看见慎岛贞睦驻足在尸首中心,根本就不敢挨近他,更遑论鼓起勇气拔刀相向了。
「你在做什么还不收刀!」三丰庆岛一边大喝,一边跨步要往慎岛贞睦走去,却被身边的人拉住。
「判事大人,请您小心些,他刚才杀了我们不少手下。」身边的侍卫低声警告著。
听见三丰庆岛的声音,慎岛贞睦只是冷冷地瞥了他一眼,然后甩掉刀上尚未干透的血迹,可他这个举动并非为了收刀,反而是重新举起刀指向三丰庆岛。
在慎岛贞睦的动作之下,忠心耿耿的侍卫们也跟著围拢,在慎岛贞睦四周排出一道人墙,将叛贼的去路给挡住。
「我已经派人通知亲水奉军。」慎岛贞睦的声音淡而冷漠,比起冰天雪地丝毫不逊色。
三丰庆岛错愕地转头往马房看去,却只见到遍地尸首,原本他们暗中派来守马房的侍卫动也不动地被埋在雪中,而马匹早已不见踪影,想来是让平见正弘给骑走了。
慎岛贞睦面无表情的瞪著三丰庆岛,而后振了下手中的刀刃。
雪花被抖落,无声无息地飘散。
「取下三丰庆岛首级者,谋反之罪一概不论!」慎岛贞睦冷漠的声调打破四周的宁静。
原本帮著三丰庆岛的侍卫们一听见有人去通报亲水奉军,立刻明白等一下会演变成什么状况。
忠于亲王的大军会集结到亲王府,将叛徒杀得片甲不留。
侍卫们的内心开始有丝动摇,只是大家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却没有半个人做出反应。
三丰庆岛为了重振士气,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对著慎岛贞睦问道:「亲水奉军可是我的儿子,你认为他会听谁的」
慎岛贞睦沉默了下,随即又勾起一抹带些暧昧的诡笑。「我是你的孙子,你认为我听谁的。」他模仿著三丰庆岛的语调反问道。
「什么孙子?他是大人的……」
「这是真的吗?他真的是……」
旁边的侍卫们还是头一回听见这个消息,大伙儿在惊吓之余也免不了低声议论起来。
「我想你是不可能说动亲水奉军助你谋反的。」慎岛贞睦对于三丰庆岛的儿子,也就是他的父亲这个人,可说是再了解不过。
虽然一样流著三丰家的血,但面对眼前这种状况,他和父亲的想法应该是相同的——宁愿让自己背起不孝的罪名,也要对上河亲王尽忠。
慎岛贞睦扯动沾满鲜红的唇角,抹了抹刚才被血溅到的唇瓣,露出嘲讽的笑容。「否则你现在应该是带著大军包围亲王府,而不是七老八十了,还得劳动自己这把老骨头跟著年轻人出战。」
「贞睦,你以为跟在亲王身边、得到他的信任,就能够出人头地吗?你太天真了,不管你怎么努力、怎么忠心,平见家的权势你都拿不到一分一毫!」三丰庆岛见要挟不成,索性改以劝说,打算说服慎岛贞睦反叛平见家。
「贞睦,快点把平见千正交出来吧,如此一来,河洛就是三丰家的天下了!」未了,三丰庆岛还不忘补以荣华富贵的诱惑。「别忘了你也是三丰家的一员,等三丰家据有河洛,自然少不了你的好处,总比你老跟在平见千正身边当个侍从好多了!」三丰庆岛努力地将日后的好处一一允给慎岛贞睦,以期能拉拢慎岛贞睦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