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芸,你别那么杀风景行不行?」擦著脸的女子没好气地抱怨。
「春芸说得不错,我们只是稍作休息罢了,怎敢忘却长老们的叮嘱?你说对不对?夏芸。」不停用手拍打水面的女子向那位光著脚丫的女郎寻求附和。
「是啊!咱们日夜不停地赶路,哪个人不是累得半死?难得寻到一处幽境,就让大家轻松一下也不为过。」
「冬芸,你就别再杞人忧天了!况且寻人也非一时半刻的事,急什么呢?」秋芸再次劝道。
只身难敞众口,冬芸勉为其难地暂且将任务放在一旁,与大家一样卷起袖口、撩著裙摆,捕捉水裏的游鱼。耀眼的阳光下,四人上臂的梅花标记,更显鲜明艳红。
不久後,她们围著火堆而坐,享受香喷喷的烤鱼,一边闲聊著。
「以往听著姊姊们对外界的叙述,心裏好生向往。好不容易盼到出谷的日子,竟得以任务为重,根本无法留意沿途的景色。」
「之前的诸位姊姊不也是如此?依我说呢,咱们就边玩边找,如果毫无所获便罢了,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
「可是长老她们似乎不这么认为。她们这次神色特别沉重,而且命令我们三定一要找到人,不准贪玩。」
「没这么严重吧!」夏芸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你就是太过於吊儿郎当了,长老们才会对你紧迫盯人。」冬芸数落著夏芸、颇为认同秋芸的说法,「秋芸的话很有道理,否则临出门前长老也不会交给我一幅画像;这是前所未有的。」
依照惯例,所有出谷之人只是见那画像一面,然後依凭记忆在江湖中探寻。据说这张画长年深锁於谷主的密室,平日更不许人提起,这回竟将之交付於冬芸,岂不教人提心吊胆、胆战心惊?
「你是指传言中的画像?」春芸不敢置信地大声嚷嚷。
夏芸则是兴致勃勃地扯著冬芸的衣袖,没有耐心地要求,「在哪?快拿出来让咱们瞧瞧。」
秋芸虽未启口,却也是满脸期待之色,张大眼睛直勾勾地望著她。
冬芸自怀中掏出一个卷轴,小心翼翼地展开,生怕有所损伤。
蓦然之间,三人都沉寂下来,专注地盯著画像,久久不能言语。
半晌,三人才发出惊叹声。
「好美的人啊!」春芸敬畏地抚上画中人的轮廊。
「我本以为谷主已经是人间绝色了,没想到还有人更胜一筹。」夏芸咋舌道。
秋芸则是轻叹出声,「唉!倾国倾城莫过於此。」
夏芸奇怪地看著冬芸发愣的样子,「你干啥?难不成你也是第一次瞧见这幅画?」
「呃,我还真的是第一次看见。」她略带腼覥地回答。
「真服了你,未免正直得过头!」
想她们出谷也有一段时间,其他三人因不知有此物存在,当然无法先睹为快。但冬芸就不同啦!若换做正常人早就偷偷地瞧过了,而她居然连一丁点的好奇心都没有?!真是受不了!
「长老把这幅画交给你的时候,有没有说什么?」
「她的神情复杂,说起话来欲言又止且语焉不详的,很难弄明白。」
「哦?内容是什么?」
「大致上是说,我们要找的人应该和图画裏的人相差无几,教我们寻出并带她回去。」
「带回去?!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取她性命才对。」
「那是过去,现在已经不是了。」
「这转变也太大了吧!」
「她多大岁数了?又是什么人?」
「应该是十七岁。至於身分,我就不甚清楚了。」
秋芸仔细端倪画像,沉吟道:「这名女子的眉宇之间好像与谷主有些相似。」
「真的吔!你不说的话,我还不会注意到。」夏芸爽朗地拍击著她的肩胛。
春芸若有所悟地大呼,「呀,我想到了!」
「想到什么?」
「你们记不记得那个被拘禁在谷底的女人,前几个月才刚刚身故的?」
「嗯。那又如何?」
「原先我们还很好奇地询问别人,没想到反而引来一顿臭骂,并受到严重的警告,对不对?」
「是啦!你到底想说什么?」夏芸向来缺乏耐性,最讨厌别人拐弯抹角地说话。
秋芸和冬芸则顿悟地异门同声道:「我知道了。」
只有夏芸仍不明白,急躁地大叫,「怎么你们都知道了,我还是一点都不明白?」
「谁教你没大脑!」春芸不留情面地讥讽。
「我这是个性耿直!你不懂就别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她抬高下巴,摆出傲然的姿态。
「随你怎么说。反正事实胜於雄辩,我不想多费唇舌。」春芸不予置评的耸著肩。
「你少卖弄口舌之利!」夏芸忿忿地指著她,眼底布满怒火,「谁像你这小人一样心思百转千折的,一点也不直截了当。」
「对,我是小人,只有小人才会动用脑力。既然如此,像你这么正大光明的君子,对於我们这种卑鄙人物所想的事,绝对不会感兴趣的。」她皮笑肉不笑地反唇相稽。
夏芸这人是不爱动脑筋,却不代表她没有好奇心;春芸的一番话摆明了别想从她这儿得到任何答案,而这对她而言,简直是比死还不如的酷刑!除非她肯承认自己的失言,连带地表示自己的确是个没脑子的笨蛋。
为证明自己是个有骨气的人,她当然不能示弱;可是……可是她真的很想知道嘛!
终於,强烈的好奇心打败了表现骨气的念头。
「春芸,我的好姊妹,您就大人有大量,别把我说的屁话当回事,那只是我一时的口不择言罢了。」夏芸又是打躬作揖,又是赔不是。
「哟!我可当不起你的大礼呀!」春芸冷哼一声,不屑地撇过头。
「哎呀,不过是斗嘴嘛,何必闹得这么僵?」秋芸打著圆场。好言相劝。
冬芸拿出她一贯带头的风范命令道:「好了,别再争吵。」
人家都给足了面子,老大姊也说话了,春芸再怎么不情愿,也只好嘟嘟嘴,乖乖吔坐著。
「记得那时几个姊姊们曾提到谷主本育有一女,谁知少谷主竟触犯梅谷禁忌,与男子产生情愫,甚而怀有身孕。谷主在大怒之下,逼迫少谷主服食寒沁萝,少谷主在产下一名女婴后就香消玉殒了。婴孩承袭少谷主身上的寒毒并为人带走,这些年来,梅谷派出无数的徒众欲将女婴除去,却一直毫无线索。而那被囚於谷底之人,据悉是背叛谷主为人通风报信,因此武功被废,下场极度凄惨;所以姊姊们也以此警惕大家,万万不可轻犯谷规,否则俊果不堪设想。」冬芸极严肃地娓娓道来,希望能对大家产生一些警告作用。
听罢冬芸的描述,其他三人莫不沉默静思,亦不由自主地打著哆嗦。是啊,谷主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下此毒手了,何况她们这些非亲非故的无名小卒?众人心中忍不住感到凄凉,为已逝的红颜,也为自己。
秋芸回神开言,「那么大家所要追杀的即是谷主的外孙女,亦即小谷主罗?」见冬芸点头,她又问:「既然谷主一心想将她除之而後快,为何我们此次出谷却不下格杀令,反倒要将她带回?」
「这我就无法为你解惑了,因为长老们什么也没说。」
「长老没说难道你不会问吗?你就是如此,脑筋转个弯都不会!」春芸翻著白眼数落著。
「就是嘛!」夏芸也在一旁搭腔,随即转了语气,「你们说,会不会是谷主良心发现,决定好好善待自己的后代?毕竟谷主年岁也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