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总会告诉自己,她所经历的一切,上天自有祂的安排。
纵使离开了那先进文明的时代洪流,她也应该认真去体验每一分、每一秒,即使她永远无法找到答案。
所以她尽量让自己成为一杯水,一股可以适存于每个环境的清泉。
重点是她没忘记在梦里樊尔对她说过的话,无论在哪里,她一定要勇敢地活下来。
因为终有一天,樊尔会帮她找到回家的路。
然而毕竟她只是平凡的汪咏儿,平凡的无法为自己担下未来,只能柔弱地如寻找可以攀缘支撑的菟丝花,一旦失去攀附的对象就只能逐渐枯萎的平凡女孩。
一思及烈竹逡,那沮丧深深冲击着她,垂下肩,她恍然觉得脸上未干的泪痕又重新染上湿意。
好烦吶!
抬起头,她不自觉步出长巷,视线在瞬间开阔了起来。
原来长巷尽头有座小山,视线顺小坡往上行,有座红头小亭矗立其间,想来应该是附近居民休憩的场所。
正思索着该不该往回走的同时,一抹娇媚的嗓音伴着暗香随风袭来。「呦!瞧瞧这是谁呢?」
抬起头,咏儿瞧见了水琉璃那覆着面纱的脸庞,心头不禁警铃大作地起了戒心。
她本该虚与委蛇的,但想是这么想,她却下意识挺直着身躯、仰首以磅礴的气势直直瞪着她。
无视她慑人的气魄,水琉璃巧笑倩兮地压低身子,意有所指地朝她邪媚地吐着气。「红葱头,妳的胆子可真不小啊!」
「红葱头!」瞇起眼,咏儿难以置信地问:「妳认不认识美发大师简沛然啊!我这颗头可是出自她在米兰时尚奖里获得金发奖的作品耶!」
忘了自己处于劣势,忘了自己身在古代腥风血雨的江湖时代。
一听到那拙劣的批评,咏儿彻亮的语音不自觉地扬高了八度。「哼!妳真是半点,不……是一瞇瞇品味也没有呢!」
「管妳这颗红葱头吱吱喳喳胡说八道,今天我就把新仇旧恨一并同妳算清楚!」
「谁跟妳有新仇旧恨来着,再挡着本姑娘的路,小心我让妳再像上回一样睡上几个时辰……」
当水琉璃对咏儿掀开面纱,露出了半边微肿的脸庞时,咏儿的话瞬时凝在唇角。
呃──真是惨不忍睹啊!
扬手半遮着眼,咏儿不敢正视她咬牙切齿的模样。
「给我拿出解药!」水琉璃那纤纤玉指霍然成爪,直接扣住咏儿的咽喉。
「哪来的解药?」指着她脸上肿迹的左颊,她细细观察着。「瞧妳这模样,应该是睡着时被蝎子、毒蚁、蜘蛛还是蜈蚣等诸如此类的爬虫类给爬过、咬过,我没在现场,无法开药给妳。」
「住嘴!」轻跺莲足,水琉璃扣住她颈部的长指又多用了几分劲。「想不想试试我的指甲穿透妳喉头的感觉啊?」
冰冷的尖指抵在咏儿的肌肤,引起了她一阵难以克制的颤栗。「我倒是挺想死的,这样或许我可以早些投胎回去属于我的时代。」
扬扬眉,咏儿的嗓音自嘲的成分居多,但她在轻松自若的面容后却能感觉到,抵住水琉璃长指的肌肤有着微微的刺痛感。
「妳尽管耍嘴皮子,大不了我先杀了妳再找大烈要。」一提起烈竹逡,水琉璃脸上笑意加深,那娇媚的语气里尽是掩不住的春心荡漾。
「不要脸,一个姑娘家总是大烈长、大烈短的,妳羞是不羞啊!」瞧她提起逡哥的模样,咏儿心里便漫着股不舒坦的苦涩味。
「我的清白毁在他的手上,自然是要同他追讨,哪有什么羞不羞的。」她说得自然,一双狐媚的勾魂眼则示威地对咏儿瞟呀瞟地。
水琉璃和逡哥……咏儿忽然间忆起了他曾说过,他误入水琉璃设下的陷阱时,水琉璃曾用卑鄙的手法偷走了他身上的血炼珠。
这卑鄙的手法是什么?
当时她没问他,现在想来却不是滋味,难道真如水琉璃所言,他们……有过肌肤之亲?
愣在原地,咏儿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啧!啧!瞧妳脸色白得像张纸,我劝妳别痴心妄想了,大烈是我水琉璃的人,妳抢不走的。」像是看透咏儿的心思,水琉璃说得自负。
「谁管妳爱谁!那男人妳爱便直接带走算了,我汪咏儿不、稀、罕!」咏儿凛眉抿唇,嘴上虽然说得轻松,心里头却不好过。
心一痛,她霍然明白原来这便是心痛的感觉。
就像是细针扎进肌肤的感觉,微微的刺痛、微微的酸,却是数人难以忍受的直接伤害。
汪咏儿妳是怎么了?
妳的豪爽上哪去了?在妳那个年代,有哪个男人是十足十的纯情,又有哪个女人是一对一的专一呢?
妳又以什么身分地位去在乎逡哥喜欢的是怎样的女人?
可是一思及烈竹逡怀里抱的是别的女人,她的心便难以自持地找不到原有的率性开朗。
恍惚间,她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
她讨厌矛盾的自己!
「我和大烈自然不用妳多事!因为我的大烈终该是我的。」秀掌微扬,水琉璃倏然瞇起眼,朝她发出掌气。
望着水琉璃那毒辣的噬血笑容,她阖上了眼,已有了必死的打算。
「汪咏儿!」
一抹挟着盛怒的嗓音传来,咏儿猛地睁开眼,烈竹逡那落拓俊逸的身影已临风而至。
仅半吋,水琉璃狠毒的掌劲便可一掌让她毙命。
看着她丝毫不准备抵抗的神情,烈竹逡那紧拧的浓眉可看出郁结的神色。
这该死的丫头,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烈竹逡深知水琉璃只擅于虚张声势、武功底子并不扎实,于是长腿劲扫,水琉璃便被他由后一踢,猛然呕出了口鲜血。
「大烈……」水琉璃鲜血逸出唇角,在她的紫衣上拓出一朵血花,瞠着美目不可思议地大喊。
「倘若姑娘再苦苦纠缠,莫怪我无情。」旋身立定,烈竹逡面色凛然地沉声道,铿锵的字句里有着不容忽视的气焰。
错愕地瞧着那熟悉的身影,咏儿心一怔,竟为他严峻冷肃的神情感到陌生。
她知道烈竹逡在人前一向是淡然冷情的,如此绝然的样貌是她第一次见到。
「就因为这颗红葱头?」难掩心中的气愤,水琉璃失控地尖叫。
怎么会这样?他是她的大烈!在她不顾廉耻地上演失身戏码的时候,她便已如此认定了。
「我叫汪咏儿,不叫红葱头。」杵在一旁的汪咏儿皱起眉纠正,那双好奇的眸子则因为烈竹逡方才那一记背后突袭而霍然瞪大。
她无法判定水琉璃伤得多重,只是无法接受这种以暴制暴的方式。
「妳住嘴!」恼怒地朝咏儿连发出水滴形银镖,水琉璃咬紧牙关道:「先杀了妳这颗红葱头再说!」
「咏儿!」烈竹逡见状翻身一跃,将咏儿护在怀里,两人顺利躲过了银镖,却跌下了身后的小山坡。
这毫无危机意识的傻瓜!
感觉到咏儿的双臂紧紧环住自己,烈竹逡打量着坡度,反身包覆住她的身躯,让速度将两人带下坡底。
随着坡势,两人急遽的滚动,最后相拥的身躯终于被一颗挡在坡间的巨石给滞在原地。
烈竹逡的宽背撞上巨石,发出了厚实的撞击声。
蹙起眉,一声低咒由唇边逸出,烈竹逡那双紧拥着咏儿的手因为剧痛而松了手劲。
「逡哥……」看他吃痛的神情,咏儿焦虑地反掌抱住他的宽肩喊着。
「我没事!」低叹一声,烈竹逡气息粗重地抚慰着她的不安。他瞬即扬起手替她拨净沾满泥沙、草屑的小脸,语气极差地数落着:「妳……难道就不能让我少担一点心吗?妳知不知道就这么跑出去,我有多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