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似乎稍微有点冷……越立举起手看了看。是不是还忘记了什么?这房间有点背阴,到了晚上还是满凉爽的……嗯……稍微有点冷也没什么吧……但是总觉得还是什么地方不太对劲……
他看看呼噜打得山响的于德参,那家伙把整条毛巾被揉巴得好像一条蛇一样纠缠在他身上,这睡相居然还不感冒,真的是……
越立又呼腾一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想起来了!他没盖被子!什么也没盖!怪不得会觉得冷!(你这个迟钝的家伙……)
在韩漳身边的时候,他每天晚上睡下时都是很随性的,尤其是夏天,盖被子这种小事他基本上懒得做。可是每次等他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总是会盖一条毛毯或者其他什么东西,他对这种事已经习惯了,甚至觉得很是天经地义。
他再次沮丧地躺下,心情跌入了低谷。一直以来都习惯了,却没有发现这种琐碎的事情其实并不是别人应该做的。这么说来的话,正像于德参所说的那样,韩漳真的已经可以算是他的保姆了吗?
“我才不承认!!!”他瞪着屋顶大吼。
不过以唯物论的辩证法来说的话,他承认不承认事实都摆在那里,所以这句话说不说都没差。
幸运的是他这么大的声音也没惊醒于德参,只让他在自己的铺上扭动了几下,呓语几声,继续睡着。
越立气得也不想找东西盖了,就躺在那里,身体蜷成一团。不过睡意不是那么好找的,现在根本还不到他平时睡觉的时间,他只是因为离开了韩漳那里而觉得无聊,认为睡觉可以排遣无聊感所以才在这里强迫自己睡。这种情况下要想睡着绝对是很困难的,再加上他一肚子莫名其妙的气,更是……更是……更是……
“睡不着啊!!!!!!!!!!!!!!!!!!!!!!!!!!”
愤怒的哀嚎在房间里回荡,于德参又扭动几下,还是没醒。
越立的离家出走持续了三天,在这三天中他每天上班都带着严重的黑眼圈。第三天的时候,主编碰巧看见了他的脸,当即大惊失色。
“哎呀!小越呀!你是不是和人打架了?什么?睡眠不好?你看你这是睡眠不好的样子吗?其实是失恋吧?对不对?哎哎哎,别急着辩解,我理解我理解,年轻人嘛,呵呵呵呵呵……今天下午准你半天假,回去休息休息吧!”
看来今天主编心情不错,否则绝对不会这么爽快又主动地给他放假。不过有一句话越立想说又没敢说--现在已经是四点半,距离下班只有一个小时了……
不过能提前一会儿就是一会儿,越立趁着主编还没有改主意之前,收拾收拾东西就逃走了。
休息是很好,可是那得在自己“有某处可去”的前提之下。他除了杂志社之后的第一反应就是坐回韩漳家的公车,可是刚坐了两站路就想起来自己不能去那儿,又狼狈地下来,换到了另外一路车上。
于德参那里,不是“可以去的地方”,即使可以短暂收留他,也不是他可以回去的地方。自己的家当然也不愿意回去(因为太脏),可即使能回去,可,那里也不是“可以回去的地方”。
坐在汽车上,越立的心情越来越糟,他甚至想拉开窗户对外面的交警大吼一句“XX的”什么什么,不过衡量了半天,在泄愤和人身自由之间他还是选择了后者。
走下汽车的时候,越立的心情霎时跌落到了有生以来的最低点,因为他远远地就看见了于德参家那栋楼前面所站的人。
那个害他离家出走的人。(不是你自己要走的吗?)
那个害他三天没睡好的人。(明明是你自己把自己气得睡不着)
那个让他郁卒得想撞墙的人。(韩漳真的什么也没干)
他默默无言地走过去,却不理会那家伙,低着头从他身边错了过去。
“越立--”韩漳一伸手,一把搂住他的腰把他拦住了,“干吗?装不认识啊?”
“王八……”
“嗯?”
“王八蛋!!!!”不知道是哪个没眼色的把一把铁锹放在楼门口,越立一个箭步过去抓起来就往韩漳头上招呼去。
韩漳大惊,身体猛地往右一缩,堪堪避过了凶器的第一波攻击,铁锹和地面之间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哐啷巨响,韩漳背后立时唰地出了一身冷汗。
“越立!你吃错药了吗!”
“还敢问我吃错药了吗!”越立又一铁锹横扫,韩漳死命后退,险险闪过,“你这人真不是东西!简直太不是东西了!你都不知道你有多不是东西!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哐啷!哐啷哐啷哐啷!
“越立你听我说!”
“混蛋!”
哐啷哐啷!
“越立!”
“去死!”
哐啷哐啷哐啷!
“越立!!!!”
趁着越立这位四体不勤的文人挥舞铁锹并不利索的空挡,韩漳顺手抢过了铁锨甩到地上,一只手抓住他的胳膊,另外一只手固定住他的腿,一猫腰,硬是把他好像麻袋一样背到了背上。
越立发出了嚎叫般的呼救声,一边死命挣扎,韩漳对于他的反抗根本不予理会,一直把他扛上楼,扛到了于德参的家门口。
“你有他家钥匙没有?”
“没有!”有也说没有!
“你在他家有东西留着没有?”
“没有!”有也跟你无关!
“越立……”我要生气了……
“你放下我啊!混蛋!脑袋都充血了!”越立才不怕他吊脸子,就算吊成马脸他也不怕!
韩漳犹豫了一下,躬身将他放了下来。越立刚一落地,扬起利爪就又厮打了上去。
韩漳狼狈地抓住那两只意图抠出他眼珠子的爪子,怒吼:“快住手!你真想把我抓瞎吗!怎么几天不见就变狼了!”
“变狼怎样!变狼怎样!!”越立继续努力抓他,“像你这种不知好歹的家伙,最好被抓得毁容!”
“我又干了什么!”
“还敢问!要不是你对我恶言相向,我会离家出走吗!要不是被赶出来,我会忘记吃药吗!会吃饭不规律吗!会睡不着吗!全都是你的错!难道不是吗!”
上一句是“离家出走”,下一句就变成了“被赶出来”,忘记吃药、吃饭不规律本来也不是别人的错,他偏偏要把责任推到他人身上去,这种人也就是所谓的“死不讲道理”。从这方面来讲,他和韩漳还真相配。
韩漳没回答,反倒是一个阴沉的声音插了进来:“是不是都没关系,不过能不能求你们不要在别人家门口打情骂俏?”
两个人同时把脑袋扭向声音的来源,于德参站在楼梯上,一手拉着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子,身体靠在墙上,做出精疲力竭的样子。
“你回来了?”韩漳若无其事。
“你放手!”越立气急败坏。
“是啊,我回来了。谢天谢地,保姆终于来了。”那女孩好奇地看着他们两个打架不像打架耍闹又不像耍闹的动作,却被于德参挡住视线拖上楼,拉到自家门口,开门。“哪,我先说清楚,本人绝对绝对绝对不会做出调戏朋友妻子的事情,请不要再侮蔑我说我拐带了某人!”
他把门开得大大的,让韩漳看清楚里面两张离得十万八千里的床铺:“这么远我什么也做不了,所以请你赶快把他带走吧,每天晚上都让人睡不着,再这么下去,要么他死要么我死,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