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痛?”当时来的除了节成还有阿姨。这问题是阿姨问恒峰的,节成在一旁已经无言。“不,是我的心痛习惯含蓄。”并非大方,恒峰生来如此。
“你难道不希望拥有晴雅?”阿姨这话有阵前倒戈的意味。“希望是脆弱又不堪一击的。”恒峰说,可惜这问题来晚了许多年。“好好地待晴雅。当初我能为她杀一个人,我就不在乎再多杀一个。”恒峰附在节成的耳边,是警告,也是祝福。
“你要去哪?”送恒峰到车旁的阿姨问着。“台北啊!已经没有闪躲的必要了。”车子发动,恒峰往北走,明明是往我居住城市的方向前进,却是渐行渐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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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成要向晴雅求婚了。”神鱼和菜包一回国就直奔恒峰的车厂,两个人像站在烧红的铁板上,边跳边喊着。“你们要包多少啊?”恒峰想大家统一价码会比较好。
“包你个死人头。”这话由菜包口中说来分外好笑,不过他们为我着急的心,恒峰着实受用。“公主不要我,我也没办法。”恒峰双手一摊,打住话题,因为故事已然尾声,多说无益。
“后来菜包和神鱼就跑来我这儿,彻底招认。”我说。“难怪!”节成说。“还没完呢,雅达也在里头搅和。”我说。
菜包跟神鱼回国的隔天傍晚,雅达背着书包,穿着国中制服,出现在恒峰家二楼。“还你。”交到恒峰手上的是一万多元现金,那是雅达偿还恒峰盖琴房的费用,他知道不够,那只是涂销刻记的费用。
“我要把‘雅达一号’,‘晴雅二号’,‘恒峰委制’销掉。”这是当初盖琴房时,恒峰要求阿姨请工匠在顶端角落接缝处留下的记号。显然阿姨对雅达说了,而雅达不乐意承恒峰的情,更不愿让我的身边留下关于恒峰的线索。
“真好赚。”恒峰笑着收下这笔钱,交代恒婷务必安全地送雅达回木栅。心中觉得踏实,断了这最后的牵连对我们都好。雅达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孩子,恒峰只可惜他们没时间能多相处。
“所以琴房的秘密也揭穿了。”节成说。“嗯,我什么都知道了。”透过菜包、神鱼、阿姨、节成、雅达,我重组了自己失落在外的记忆。关于恒峰的部份,而是我,厚着脸皮,不计羞辱的,连续四天到火添的研究室,死命哀求得到的。
“连雅达都背叛我,倒戈到恒峰那去了。天意!”节成笑了起来,没有无奈和不甘心,但是看得出来雅达态度的大反转,让他难以置信。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去过恒峰家的当晚,雅达不由分说地背着梯子拉着我到琴房,说破一切。原来我一直都在恒峰的怀抱里,被他的爱所包围。他从未离开。
“你现在想怎么做?”节成问我将来的打算。“回到他的身边。”不计后果,不管未来,我有生死相随的决心,怕的是恒峰不相信。
“有具体的步骤吗?”“没有,见招拆招吧。现在要先去台南向他的朋友们道歉。”毕竟当初我的举动无礼,太不尊重人。
“我带你去。”节成说。他想尽点绵薄之力,把婚戒往车窗外一丢,发动车子,带着我往台南奔去。
不久后,阿泰、宝哥、雄哥分别打电话给恒峰,说的都是我带着节成去向他们致歉。“现在是什么情形?”阿泰打电话给恒峰,说我去感谢他对恒峰的照顾。阿泰却开心不起来,因为我的身边不是恒峰。
“来讨打的吗?”宝哥说,要不是看在恒峰的面子上,他一定跟节成算个总帐。“是你想要的就好。”雄哥只担心恒峰能否负荷。
“是我给的电话和住址。”当火添知道这消息时,他主动向恒峰提起,电话是他给的,看在我有心认错的份上,就随我罗!反正事到如今也不能改变些什么。他没告诉恒峰,他泄漏给我的秘密。非但如此,火添还替我量身订做了一个绝世好计。
因为担心我,恒峰打了电话给阿姨。阿姨叫恒峰不要紧张,她说我的医生表示,这是我排除罪恶感的表现,终于诚实地走向自己的道路。“我们全家都欠你。”阿姨说,姨丈不能谅解她的卑鄙行径,和她大吵一架,到现在还冷战着。“母亲是这样子的。”恒峰能体谅,更希望阿姨和姨丈间的误会能早日冰释。恒峰并不知道,姨丈用的不是冷战法,而是联合我一起严刑拷问,阿姨忍不住我和姨丈的逼供,又为了得到姨丈的谅解,她出卖了恒峰。被强迫和我们一块共谋欺骗他。
骗人者,人恒骗之。该是我报仇的时刻了。
新学期的开始,恒峰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真正归零,可以重新出发。他,赖恒峰,夜间部汽车科的专任老师,拥有一间信誉良好的修车厂,一位好妹妹,几个推心置腹的好友,他不是勇者,不是王子,他只是他。
“蔡炳强。”汽车原理的第一堂课,是恒峰接的第二个新生班,他正点名着。“有。”比恒峰还苍老的声音,该是30好几了吧?
“李淑芬。”汽车科早已不是男生的专利,这两年从高一到高三,恒峰就教了不少女学生,不但聪明,连实习也不逊色男生。
“到。”稚嫩的回答,应届生?
“林威和?林威和?林威和不在。”在点名表上轻轻划上标记,他们这种夜间进修课程,跷课难免,甚至缴费注册后就不再出现的,也大有人在。
“陈东山。”“在这里。”一双张大的手掌,在恒峰面前挥舞着,他坐在中间排第一个,不满130公分的身高,深怕恒峰忽略他的存在。
“林晴雅?林晴雅?公主不在。”点名表赫然出现跟我改姓前相同的姓名,正好这位同学缺席,恒峰不自觉顽皮地开起玩笑。
“什么公主不在?”台下的同学鼓噪着,要恒峰解释这天外飞来的一句。
“我最爱的女生,也叫林晴雅,她曾是我的公主。她没来上课,不就是公主不在?”恒峰相信这同学不会是我,因为我现在姓王。但这偶然的巧合,却让恒峰雀跃不已。
不理会学生的起哄要恒峰说故事,他继续往下点名。“萧天裕。”“到。”
“王宝贵。”“老师快看是公主……”王宝贵站起来指着门外走进来的一个女同学大叫着,那个学生穿着和班上女生一样的白衬衫、黑背心和及膝裙,不在乎迟到与否,她缓缓地走到讲台前,用一双灵活的眼睛看着恒峰。“不好意思,老师我迟到了。”恒峰不敢相信他的眼睛,站在他眼前的竟然会是我。是的,这个人就是我。
“老师虽然她年纪大了点,但她可是我们这届的班花喔,你要不要考虑追一下?”
陈东山看见恒峰发愣的模样,跳上椅子,转向同学,话才说完,全班的同学已经笑成一团。
“你?”
课堂的秩序,恒峰根本不想理会,恒峰只想知道,自己是不是在作梦。“我来学修车啊,修车行老板娘,不懂点汽车原理怎么行。”我的解释对恒峰来说比梦更不真实。
“谁告诉你我在这的?”恒峰认为这一定是梦,他却不愿醒。“火添啊,当我告诉他,我决定为你改变自己时,他介绍我到这所学校来上课。一拿到课表,我就知道为什么了。”火添?怎么可能?恒峰越听越糊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