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追思会当天,双方人马在会场上碰面了。
霍靳一副想杀人的恶霸表情。
御宛芸回以一个你奈我何的叛逆嘴脸。
因为胞妹所做过的事,也因为她现在的态度,御念风一脸歉意,不过他除了感到抱歉,对于整个呈现胶着的情况并无力改善。
御澄云表情漠然,目前她只想让整个追思会完美地进行直到结束,因此她只负责制止霍靳想上前揍人的火爆情绪,其他的,她一概无心理会。
没人说话,双方人马形同楚河汉界的分成两边坐定位,出院、而且也出席了这场追思会的御长夫将一切看在眼里,他没说什么,任由整个仪式进行,直到整个追思会结束,这才开口……「等等,我有话跟你们说。」在宾客散去的时候,由看护陪同,他叫住四个人。
他的身份跟他形于外的威仪让人无法不服从他的话。
「首先我得说,这场追思会你们办得很好。」御长夫先给予肯定,而后才开口。「这些天我在医院里想过了,澄云的能力我是肯定的,但我知道,她擅长的是组织跟数字,对医学一向就没兴趣,不过这方面,念风能补其不足……」
霍靳直觉皱眉,不知怎地,隐隐为御长夫这段没头没脑的话感到不安起来。
「所以我想过了,以后我们御家名下的集团,经营的部分就交给澄云处理,至于医院院长的职位,等念风学有所成后,就交给念风坐镇。」御长夫说道。
「爷爷,这些事不急,您不用为这个操心。」御澄云没必要先谈这个。
「是啊!」御念风也赞同。「爷爷您言之过早了,我才正要实习而已,什么都还不是,您怎么就想了那么多?」
「这种事,当然得先讲定才好,不然我这把年纪,还病发过两次,你们以为我还能活多久?」御长夫不赞同他们的理论,接着道:「总之就是这样,你们两个找个时间,把结婚的事准备准备。」
结、婚?!
四双眼同时瞪大,怀疑御长夫现在是不是讲错了?
「你们没听错,就是结婚,念风跟澄云,你们两个结婚。」御长夫再次重复。
「御爷爷,您知不知道您现在在说什么?」霍靳首先有意见。
「爷爷,我跟念风是兄妹。」御澄云也出声提醒。
「不可以,他们不可以结婚。」御宛芸反对得最大声。
四人中,三个人立即反应出声,就只有御念风是安静的,因为他已经震惊到无法言语。
结婚?他跟澄云?
他愕然的看着御长夫,已然不知道这个老人家到底在想些什么,怎会有这么怪异的想法出现?
「你们怎么回事?我怎会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御长夫首先瞪了霍靳一眼,再道:「什么血缘关系?大家都知道,念风跟宛芸是领养回来的,跟澄云又没有真正的血缘关系,没人会讲话的。」
说完,他威胁性十足的目光扫向御宛芸,说道:「你跟人家反对什么?想想,只要他们两个人结了婚,夫妻同心,我相信我们御氏集团不论是医院还是其他的投资,一定能永续发展下去,这对我们御家来说,是最重要的事,你身为御家的人,至少要有这份认知。」
眼前的人,已经不是她先前到医院探病的老人。御宛芸立即有了这认知。
她说不上那种感觉,外表上看起来,明明是同一个人,但感觉就是不一样;他不再是那个随和、能任由她闲谈瞎扯的老人,他是御长夫,坐镇御氏医院、掌管整个御氏集团的御长夫。
「爷爷,我不可能跟念风结婚的。」御澄云明白表示。
「你说什么?」御长夫一记凌厉的眼神扫去。
再现了,儿时记忆中严厉可怕的御长夫再次出现了!本想开口的御念风跟御宛芸双双噤了声,同时受制于御长夫惊人的气势下。
「御爷爷……」真正开口声援的人是霍靳,但没有用。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直接截断霍靳的话,御长夫断然说道。「这事就这么决定了,我给你们一个礼拜的时间,挑个日子先订婚,把这桩婚事订下来……霍靳到时可得来帮忙啊,你当伴郎的样子,一定很称头,我说什么都得叫你爷爷回来看看,别再坐那什么鬼移民监了。」
拍拍霍靳的胸膛,御长夫满意的笑笑,在看护的搀扶下慢步离开,完全不管他刚刚丢下了怎么样的一颗炸弹。
现场四人,四种心情……「哥?」御宛芸无措,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御念风无言,他同样不明白,事情怎会变成这样。
「我说什么都不会让你跟他结婚。」霍靳怒瞪他们两兄妹一眼。
当中,就像灵魂出窍一样,御澄云沉默了好一会儿,可忽地,她笑了出声。
霍靳皱眉,另外两人则是一脸怪异地看她,不明白被下了这样怪异的指示后,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爷爷的疼爱?」没有眼泪,可是她看着御宛芸的眼神,悲伤得比流泪还要教人难过。「这就是你认为的,我一个人独占掉的『爷爷的疼爱』!」
她冷笑,没有情感的目光冷冷地看着无法言语的御宛芸。
「当你远在美国,有爸妈爱护、有哥哥照顾的时候,我一个人,才多大的年纪,就得面对这样的『疼爱』,这真的让你觉得羡慕?羡慕到有阴影、有压力?」
嘲讽的笑容浮现,她冷冷再道:「你真以为我喜欢吗?喜欢一个人面对这些?
如果可以,我多希望能换得你的角色,而不是一个人被亲生父母丢下,独自面对这些。」
「爸妈他们才没有丢下你,你不知道,他们很记挂你,就连临死前,嘴里念的也是你的名字。」御宛芸不服气。
「那又怎样?」霍靳语气很冲。「再怎么挂念,他们丢下她终究还是事实,再说,你又知道,那临死前的呼唤不是出于内疚?」
「靳……」御澄云阻止他,不愿他对死者不敬。
「我没要说什么,只是要她知道,这么多年下来,你所承受的压力有哪些。」
表示知道分寸,霍靳朝御宛芸继续开火。「你知道她从小到大,总共被逼着学了多少她不喜欢的课程?」
御宛芸无声,因为没办法回答。
「怕她被绑架,不管她乐不乐意,即使又跌又摔,还是得跟教练学防身术;怕她气质不足,小提琴、钢琴一个礼拜各上三堂课,当然心算课也上了不少,那是为了培养她对数字的敏感度;再大一点,那更是精彩,为了让她全方位发展,只要是能想到的课程,不论她的意愿为何,她都得学。而你呢?那时在做什么?」霍靳很不客气的问她。
她回想,想举出例子,说她也被逼学了什么,但她想不出来,她从小到大,父母兄长从没逼迫她做一件她不乐意做的事。
「那时候的你,有爸爸疼、妈妈爱、有哥哥照顾,一家人的关爱都在你的身上,可是她呢?她有什么?唯一有的,就是这么一个只会严厉要求她的爷爷,这样你还想计较什么?」霍靳气愤。
「我……我也不是想计较……」御宛芸开口,语气心虚不已。
「一直以来,她一个人撑了下来,没敢抖出隐瞒在心底的秘密,让你们一家四口在美国共享天伦,但你有没有想过,她是人,尤其御爷爷加诸了许多的功课在她身上,她也有累了、倦了、学不好的时候,但是只要她一没达到要求,你知道御爷爷都是怎么罚她的吗?」霍靳没放过她,进一步逼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