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相信你。”
“我说的是真的……”
“我相信你。”
“……”
“我相信。”
博允上前一步,用力抱住了这个比他强壮了太多的男人。
虽然失去了过去,但是周茗里从来不探询那时候的事,因为每当他希望知道过去的时候,那个名叫博允的青年就会很伤心,于是他保持沉默。
根据博允的说法,是半年前在巴黎居住的周茗里,突然提出说要到这个西湖边上来住的,可是来到这里以后,他很快就忘记了自己的话,也不明白为什么要到这里来。然而博允看得出他非常喜欢这个地方,所以就一直留了下来。
再过几天就是千禧年了,每天早上的散步是必不可少的,吃完早饭,博允就会和周茗里一起慢慢地走在这条街上,享受那种悠闲自在的幸福感觉。
走过一个弯,再向右转,就是那条承载了一个流传百年的浪漫故事的地方,断桥。
桥上有一个穿着黑色毛皮外衣的男子站在那里,好象在欣赏远处的风景。由于天冷的缘故,他还戴着一副口罩。
这座桥上随时都有陌生的人出现,博允已经习以为常,也并没有在意,挽着周茗里准备从他旁边走过去,然而他一错过那男人的身体,一种寒冷的、不属于空气温度的气息,便猛然扑面而来。
博允微怔,是错觉吧?正想继续走开,那个男人却忽然去掉了脸上的口罩,用冰冷的声音叫一声,“裴延礼!”
博允霎时停住脚步,猛然回头,夹杂着凶狠的表情面对上了那个男人。
“波看阳……”
周茗里看看波看阳,又看看博允,“允,你们认识?”
波看阳没来得及答话,博允已经先他一步淡淡地答:“不,不认识,他认错人了。”
“哦……”
两人正欲离开,波看阳又追了上来,大声道:“博少爷,你不要装傻了吧?咱们的交情可不是一天两天了!”
博允浑身发抖,望向他的眼神愈加凶狠,“我说我不认识你!你这个人脸皮也真够厚的!”
波看阳像痞子一样笑了起来,“我听说裴延礼因为受伤的缘故而得了健忘症,想不到博少爷也得了?”
周茗里一手握住博允正在发抖的手,彬彬有礼地问:“请问这位先生……你是在说我吗?我不叫裴延礼,我叫周茗里。”
波看阳大笑:“真是个乖宝宝呢!裴爷!恐怕是博少爷告诉你的吧?你想不想知道你的过去呢?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把你的过去一五一十都告诉你,绝对比这个美少年告诉你的多……”
他边说边掏出名片接近周茗里,博允拉着周茗里的手逐渐后退,就在周茗里想要伸手去接名片的时候,他拽着周茗里的袖子狂奔而去。
波看阳也不慌张,远远地叫道:“如果你想知道,就到AKARA酒店来找我!我的手机号码是……到时候在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啊!哈哈哈哈哈……”
直到再看不见桥上那个可恶的人的嘴脸,博允才喘着气停下来,用力捉紧周茗里的衣服,“茗里!你绝对不可以相信那个家伙!那家伙是混蛋!他说的话全都是骗人的!”
周茗里微笑,“我明白,我当然只相信你。”
博允笑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却好像要哭出来一样,扑入周茗里怀中紧紧抱住他,也不管是在公共场所,踮起脚尖与他接吻。
几天后,AKARA酒店。
“我想知道过去的事情。”电话那端的人说。
波看阳得意地放下了电话,离开酒店。
周茗里,或者说,裴延礼,健硕的躯体昂然地站在湖边悬挂着闪亮绚丽的灯泡的树下,眼睛望着由于黑夜的笼罩而看不清楚的湖面。
几年前,就是他让博家毒品生意的上下关系人统统落入法网,自己却带着其中一名通缉犯——他的情人,博岚逃走。在半路上,他的身分败露,悲伤不已的博岚在愤怒中一枪打中了他的头部……
第十八章
他不怪博岚,一点也不怪他。如果博岚不恨他才不正常。所以在那一枪打中他的那一瞬间,他什么也没有想,只是在脑中出现了一句话,“从此以后,我再不欠你的了……”
他并不想醒过来,也没有时间再去思考博岚是不是会痛苦、伤心。他的身体跌入清冷湖水之中,“裴延礼”在那时候就死了。博岚伏在他的身体上尖声哭号。
可他没想到的是人的潜力是如此无穷,被打中了太阳穴他还是没有死。
知道博家出事以后,贝瑾立刻派了女儿贝霖去接应已经按计划出逃的裴延礼和博岚,在预定的路线上遇到了他们。
贝霖本来也认为裴延礼死定了,正想责难哭得声嘶力竭的博岚,博岚却在那时紧抱住裴延礼的“尸首”,只是号哭,死也不放手。
或许,只是或许,贝霖被那种深切的悲哀而感动了,她骗他说裴延礼或许有救,才让他稍微冷静下来。
贝瑾依照女儿的要求派出了一架直升机,用最快的速度把裴延礼送到最近的贝家秘密医院。
令人吃惊的是,裴延礼被送到那里的时候瞳孔还没有散大,还有微弱的脑电波存在,贝霖当机立断,在医生给裴延礼经过简单的急救处理之后,秘密地将他送到了全国最为权威的脑外科专家医院。在外国也有过这样的报导,一名年轻人由于疾病而想要自杀,但是在子弹打入头部之后却并没有死,反而治好了他的病,所有看过这篇报导的人都认为这是奇迹,没想到这奇迹再一次发生了。
虽然裴延礼头部的子弹无法取出,就在那里一直存留下去,但是他终究活过来了,只留下了一个后遗症——遗忘。
波看阳远远地走过来,裴延礼看见他,迎了上去。
“你知道今天是几号吗?”
波看阳没想到他第一句话居然是这个,呆怔了一下。
“今天……今天……大概是三十号吧?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不是想知道你的过去吗?”
“是三十一号了。” 裴延礼笑着说。
不知道为什么,波看阳的心底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这种感觉让他恐惧。
下一刻,他又不屑地将这种情绪赶开了,对于一个已经失去了记忆,连自己是谁也记不得的人,他为什么要感觉到恐惧?
“再过一会儿,就是千禧年了。”
波看阳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不过还是附和道:“是啊。你的过去……”
“千禧年啊,一切都应该是新的吧。” 裴延礼打断他的话头,向他伸出了一只手,“新年快乐。”
波看阳隐隐想到了什么,却说不出来,也伸出手去与他相握,“新年快乐。”
裴延礼的手刚碰到他,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那不是一只长时间没有锻炼过的手,而是一只没有放弃过训练的、坚硬的、强壮的手!这绝对不是一时的训练就能锻炼出来的!必须要有系统而专业的训练知识才可能!一个失去记忆的人,还会如此训练自己吗?难道说……
他用里想抽回手,但裴延礼的手就如钳子一般紧紧锁住他。
“你想知道我的新年愿望吗?” 裴延礼靠他近一点,低笑着道,“我希望,新的世纪到来之时,我们能抛弃过去,一切都是新的,一切旧的事物……全部都消失掉!”
被握住的手一阵剧痛,波看阳想喊,却发现自己的喉管被另一只手捏碎了,他的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音,眼睛睁得好像里面的眼珠子随时会掉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