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姑娘,还是让我来吧!”小贩的目光充满了恳求。
“我要自个儿来。”瞧!多么雄心壮志的口气,可是唐吉宁却一脸愁云惨雾。
“你……你行吗?你……已经捉了半个时辰了。”实在不忍伤她的心,可她真的太逊了!
“我很讨人厌吗?”
“怎么会呢?宁姑娘最讨人喜欢了。”
“那它们为何老从我手上溜走?”
显然被问傻了,小贩不明白的摸着头,这两件事怎么凑在一块?
“哎呀!逮着你了,这会儿看你还能往哪儿逃?”唐吉宁扬起无比灿烂的笑容,可是她却僵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
“这姑娘小心点,别把金鱼儿给掐死。”小贩愈瞧愈害怕,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会吗?”瞪着在她双手逼迫下,此刻垂死的贴在木桶上的金鱼儿。
“宁姑娘还是放了它呗!”他悲情的看着她,仿佛他是那只快窒息的金鱼儿。
抿了抿嘴,她手一松,原本濒临死亡的金鱼儿欢天喜地的迎接新生,那活蹦乱跳的样子真是碍眼极了。
“宁姑娘,还是由我来吧!”小贩轻松的捉了两尾金鱼儿放进一只小木盆。
虽然失望,倒也玩够了,唐吉宁满意的抱着小木盆、背起了行囊,怎知一起身,就瞧见她渴望抛到脑后的男子。
征了征,唐吉宁优雅的从他身边走过去,仿佛他是个未曾谋面的陌生人。
“姑娘似乎总有数不完的乐趣。”话一出口,曲昌隆就后悔了,他应该视而不见,可是却违背理智企图拦下她。
“公子管得着吗?”她与此人前世肯定有仇,否则打定主意不理他,为何就是管不住自个儿的双脚和嘴巴?
“不敢,在下只是为姑娘感到惋惜。”
“惋惜?”
偏着头,他骄傲的上下打量她,“瞧姑娘谈吐不俗,想必出生书香门第,可举止却像个粗鄙无知的野丫头,可惜啊!”
“可惜的应该是公子,我瞧公子气宇轩昂,可见识却如此肤浅庸俗。”唐吉宁有样学样的也将他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小女子真是不明白,野丫头又如何?野丫头与大家闺秀难道不都是红尘俗世的一份子吗?”
“虽是红尘俗世的一份子,却不可相提并论。”
“小女子不以为如此,大家闺秀是个生命,野丫头又何尝不是个生命?”
“猫狗猪羊也是生命,那姑娘又是作何解释?”
“每一个生命都是上天的赏赐,都是无比的珍贵,无论何种生命,求得莫过于欢欢喜喜,福气年年。”
“你,强词夺理!”
“你,傲慢自大!”
你瞪我,我瞪你,一个高大威武,一个娇小纤柔,可是气势相当,谁也不输给对方,可是下一刻,两人默契十足的撇开头,一个往前走,一个往后走,他们同时存着一个念头——从今而后他们最好别再相遇。
第二章
曲昌隆果然天天上添福作坊,不过每一回都是笑着进门,懊恼的离开,姜管事的耐性可一点也不输于他,天天回以相同的推托之词,而且态度诚恳无比,毫无欺瞒之嫌,实在叫人莫可奈何。
“大少爷,这已经是第五天了,再等下去,我看也是不会有消息,我们是不是该另作打算?”一走出添福作坊,武三就沉不住气了。
“我们还是得天天上作坊走动。”
“太少爷……”
“别急,你另外去打听唐姑娘家居何处,唐家有什么人,还有唐姑娘的嗜好,她平日爱上哪儿打转。”
“大少爷想直接上唐家拜会唐姑娘?”
“不,我们在作坊见不着她,去了唐家也未必见得着。”若没有指示,姜管事断不可能拒绝上门的生意,而更令人费解的是,他们未曾谋面,没有恩怨情仇,她何以拒不见面?
“那大少爷的意思是——”
“明着不成,那就来暗的。”
“太少爷想夜访唐家?”
“这是最好的法子。”
终于走回升干客栈,曲昌隆不自觉的在门口停下脚步,他转身望向卖金鱼的小贩,回想那天她捉金鱼的景象,虽然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也没有,可是那股率真的劲儿却叫人心动……可恶,他怎么又想起她?她举止轻率,不像个姑娘,他不会喜欢这样的野丫头。
“大少爷想要养金鱼?”见到主子的目光,武三的惊讶掩不住的表现在脸上,大少爷平日嗜好养花怡情,这些活蹦乱跳的玩意儿对他来说一向是个麻烦。
“你瞧那些金鱼儿是不是很可爱?”虽然知道自个儿的行径可笑至极,他却没法子移开视线,那一只只的金鱼儿像极了她,一点也不想受到拘束的游来游去。
“它们,它们的确很可爱。”
“你不赞成?”
“不是,我怕带它们回济南不太方便。”
“谁说我要带它们回济南?”
“不带回济南,那大少爷打算如何处看它们?”
“送人。”曲昌隆一点也没意识到自个儿的应答有多么自然流畅。
“送谁?”
“送……罢了!”曲昌隆自嘲的甩了甩手,他怎会有如此可笑的念头?他连她的身份都不知道……想着想着,两只脚已经不由自主的走到小贩面前。
武三困惑的皱着眉,大少爷是怎么了?
“公子,你要买金鱼儿吗?”小贩笑呵呵的看着上门的容人,“天气冷了,今儿个是最后一天,这些全部我只收公子一两银子。”
“我……我是个出外人,不方便照顾这些金鱼儿。”
“公子不买,那就别在这儿挡我的生意。”
“我……对不起!”曲昌隆仓皇的退了开来,他是哪儿不对劲?他竟然想从小贩身上问出她的下落?
“太少爷!”武三忧心的唤道。
正了正自己,曲昌隆又回复平日的沉稳,“我想四处瞧瞧,你去办事吧!”
顿了一下,武三还是点头领命,“是,大少爷。”
——***——
看着案台上刚刚完成的第一张福神年画,唐吉宁笑得好满足,经过她手工填彩,年画中的福神不但福气满满,更是富丽而悦目。
“你别一直盯着它瞧,我会比她难看吗?”福神孩子气的扁嘴,这丫头太不给面子了,祂在这儿都坐了快一个时辰,她连瞧一眼都不肯。
微微抬起头,唐吉宁顿了一下,显得好困惑,“你怎么又来了?”
“你这丫头真没良心,我来瞧你不好吗?”
“神仙都没事干吗?”
“我……”支吾了半晌,福神还是转为一声叹息,这丫头真懂得伤祂的心。
“没事干可以到南方走走,那儿有更多人比我还需要福气。”
“不是告诉过你,这人间的事今年不归我福神管。”
“神仙还这么计较?”唐吉宁不以为然的皱了一下眉。
忍不住翻着白眼,祂真是服了她,这丫头的脑子跟常人实在不一样。
“你以为神仙就能够随心所欲,想干啥就干啥?”
“当神仙也有规矩?”
“天庭当然也有天规。”
“怎么到处都是规矩?真是麻烦!”
虽然她的反应实属“正常”,可祂真想昏倒算了,这丫头总是搞不清楚状况。
“麻烦总比天下大乱来得好唱!”
耸耸肩,唐吉宁对此事显得意兴阑珊,继续为下一幅年画填上色彩。
“丫头,你成天跟这些玩意儿绑在一块,难道不觉得无聊吗?”
“我忙得很,怎么会无聊?”
“你……我会被你这丫头给气死!”
叩叩叩!
“有人来了,我先回避。”一转眼,福神就化成见不着、摸不着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