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已经给我了?”费比看着莫第。
“唔……我决定再送你别的!怎么样,有想要什么东西吗?”莫第还是笑着。
“……没有关系,这样就够了。”费比抱着莫第。
“就这样?别客气啊。”莫第摸着费比的头,低声说着。
“这样就好了。”费比满足地叹了口气。
这样就够了,看着表哥跟以前一样地在家里生活着,跟以前一样地说话,简直就已经像是身处在梦里头!
有多久了,表哥对自己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除了偶尔出现的拥抱,简直就像是陌生人呢!
之前为了自己的意气用事跟任性,让表哥心里受了很大的伤害。甚至于一直到现在,自己才能确定表哥是真的原谅了自己。
甚至,要再更多……
回想起不久之前的亲吻以及拥抱,费比总觉得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
是错觉吗?表哥看着自己的时间增加了。以前动不动就让自己抱怨的疏忽以及漫不经心,现在已经成为直视着的目光。
有点像是打量般的,也有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就连自己背对着他,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
也许是因为那股视线,自己的动作变得僵硬了,甚至也在晚餐时候一连打翻了两次杯子,引来父亲跟母亲疑惑的目光。
他就坐在自己身边,似乎总是会看向自己。为什么呢?以前表哥的存在只会使得自己安心,然而现在他就只是静静坐在那里用餐也会令自己心慌不已。
都是因为亲吻……那种心跳加速的感觉以及唇瓣的温润使得自己始终无法把表哥当成是以前的表哥。
表哥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不只是长高了,费比发呆的频率比以前也还要增加了不少,你说对吧?”
趁着晚餐后与费比在客厅独处,莫第拿着饮料,对着正看着自己发呆的费比说着。
“……啊?”
“今天为什么一直看着我?嗯?我有变帅吗?”莫第低声笑着。
“……哪有!明明是你一直盯着我看!”费比连忙澄清着。
“喔!”莫第打量着自己表弟的眼神并没有承认这件事情的责任归属是自己。
“……我……我要去准备了,明天要跟爸爸去公司。”费比一口喝完了饮料,之后就连忙上了楼去。
留下一个莫第,在客厅暗暗笑着。
隔天早上,即将跟着自己的父亲出门。费比让父亲替自己整理着领带,此时出现在父亲身后、西装笔挺的莫第让费比甚至听不清楚父亲对自己说的话了。
“姨丈,我出门了。”莫第对着费比的父亲说着。
“回来吃饭吗?”费比的父亲拍了拍费比胸前已经整理好了的领带,回过头问着莫第。
“嗯,晚餐吧。”莫第对着姨丈说着。接着,目光转向了费比。
“费比长大了,穿这样真好看。”莫第笑着。
“真……真的?”费比也笑了开。
“他生日那天晚上你该回来看看的。”费比的父亲对着莫第说着。“有种自己突然变老的感觉,既难过又骄傲。”
“我倒觉得您跟两年前比起来要年轻好多。”莫第亲吻了费比父亲的脸颊。
“我接到你教授打来的电话了,我想你有话跟我说不是?”费比的父亲问着。
“别为了我耽搁你们的时间,姨丈,我先出门了。”莫第又补吻了一记。
“别以为逃得掉,老老实实的早点回家。”
“是是是……”
“表哥,你去哪里?”费比连忙问着。
“去看费洛,再见。”莫第挥了挥手。
从小到大,表哥去的地方,就只有一个是自己不会跟去的。
表哥亲弟弟长期住的医院。
很小很小的时候自己跟他去过一次,然后,自己待在医院里的时间甚至不超过半个小时。
很难说得出来呢,那种感觉。只想把那个地方从自己记忆里除去的直觉。
他真希望从来都没有跟去过……
莫第来到了熟悉的医院。
自己的弟弟从四岁的时候就一直住在这家医院里了。
不过,唯一可以庆幸的是,以前费洛还醒着时,他被宣布无法活过十岁。
反而是在这种昏迷的情形下,甚至还活到了十七岁的现在。
……十七啊……只比费比小一岁……不,精确地说应该是只有八个月而已……
当莫第走进医院时,依旧吸引了许许多多的目光。
从小时候住进法利纳家开始,自己往往就是众人瞩目的焦点了。这种困扰有时候也是一种优势。譬如说是现在,就有不少热心的医护人员要替自己带路。
两年没来了,这间医院反而越来越豪华了。
费洛的病房也经过了几次的整修。听医护人员叙述,如今可是美轮美奂得像是富有人家的卧房而不像是病房了。
不过这样也好,毕竟费洛甚至就只像是在熟睡中一样。
虽然已经有两年不曾回来,不过想必也是与以前一模一样吧……
然而,当莫第亲眼见到自己弟弟时,还是忍不住地闭上了眼睛。
枯瘦的骨架上附着一层透明得可见血脉纵横的皮肤,过分细软的黑发静静覆盖着那凹陷得可怖的脸。
如果今天不是因为那场车祸,就像是费比一样,费洛今日该是多么清秀迷人的少年!
“莫第先生?”年轻的特别护士有些不知所措。
“嗯。”回过神来的莫第将自己带来探病的玛格丽特插进了精致的花瓶。
娇弱堪怜的小白花,简直就像是费洛的灵魂。
“费洛这两年好吗?”一边整理着花束,莫第一边缓缓问着。
“是的,费洛先生一直都很不错。”特别护士说着。
“……我想跟费洛单独相处一会,可以吗?”
“……当然!当然可以,莫第先生。我就在门外候着,如果有需要请您立刻叫我。”
“谢谢。”莫第道着谢,接着就自己拉过了一张椅子坐在费洛身旁。
当莫第双手握着费洛的左手腕,并且轻轻吻着那瘦削的手背时,特别护士的眼眶红了。接着,不晓得是哪里来的勇气,特别护士在离去前很坚定地对着莫第说着。
“莫第先生,我相信费洛先生很快就会醒了。”
“……谢谢你的好意……只是这种话我已经听过太多太多次了。”
“……我……我不只是安慰莫第先生而已!事实上最近几个月来,当我替费洛先生活动关节时,费洛先生的手指会自己动上几下!他一定快要醒了!”
“……我以前也这么认为过。”莫第看着这位特别护士。“但是很不巧,之后他一连十年都还是静静躺在床上。”
“莫第先生……”
“谢谢你的好意,真的。”莫第轻轻叹了口气。“不过可能会让你失望了。”
费洛昏迷的十三年来,每当他眨一下眼皮、动一下手指,往往就让自己期待好几个月。然而,一连几次下来,也就习惯了失望以及等待。
莫第轻轻替费洛活动着手指关节,一边用法语低声跟他说着自己两年来的遭遇。
当自己还小的时候,他会偷带果冻给费洛吃。再大了一点,他喜欢偷折野花送给费洛,一边对他兴奋地描述着这朵野花原本生长的地方有多么的美丽。
他会在费洛的手掌里写字,跟他说自己已经原谅了他,而且欢迎他回来。然后,在费洛十三年的沉默里,莫第已经习惯了自言自语。
“对不起,哥哥好久都没来看你。哥哥回法国去了,去看看妈妈以前在的世界。我只学到了一点皮毛,见到了一小片的天,然而我却已经可以晓得妈妈当时的心情了……费洛,等你能张开眼睛,我就带你回法国去,回我们以前的家看看。你知道吗,家里积了好可怕的一层灰尘,你啊,你的牛奶竟然没有喝完,还藏在椅子下面,马克杯里现在粘了一层好厚好厚的泥土……我也不是在生气,只是觉得很怀念……还有,费洛……你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的费比哥哥?哥哥觉得,可能喜欢上了费比哥哥……真是糟糕不是吗,你会笑哥哥吗……如果你不反对,以后,就我们三个人一起生活吧,你说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