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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金在柳扬和史清铭踏出客房的那一瞬间,踉踉跄跄地爬下床铺,走向他们刚才经过的道路。
感谢上天,自从高中毕业,她为了筹措程万里的大学费用,一人身兼三份工作。那四年里,为了提振精神,她每天至少灌下一千五百CC的咖啡。
那让她几乎咖啡因中毒,但也因此改变了她的体质,导致镇定剂对她的效力只有常人的三分之一。
尽管她已经戒除咖啡四年,可被改变的体质仍无法恢复原状。
刚才医生那一针也许可以使一般人沈睡,但用在她身上顶多是让她感到晕眩。
于是她假装睡着,闭着眼睛倾听那救了她的两个男人的对话。
她已经知道那两个男人是主雇关系,其中一个叫「清铭」,是两人中比较正常的那一个。
至于另一人,她不得不说,他是个变态。
他有--副好口才,足可颠倒是非,说黑成白。
他似乎很喜欢惹人生气,总是以言语刺激别人最忌讳的地方。
但又不能说他的话没有道理,他常常--针见血地直指事情真相。
可是他用的方法太尖锐,太容易伤到别人了。
大脑告诉她,这是个对目前的她而言太过危险的男人。其实,她觉得每个男人脸上都应该贴着「危险生物、请勿靠近」的标志。
金金想起了程万里。他刚才没有杀死她,势必不会放弃。
她太了解他。他是那种不行动则矣,一旦开始就一定要达成目标的人,即便要他不择手段也一样。
死神的镰刀仍未彻底离开她的脖子,它高高地挂在她头上,随时可能掉下来,喀嚓一声,砍断她的脑袋。
她得逃跑才行,远离每一个男人。
呜……她的眼眶一阵酸涩。她想逃命,却不知道自己可以逃到哪里去。
她不能回家。程万里跟她是同一个村子长大的,他一定猜得到她的去向,想象着要再次面对他的杀意,她的胆都要被吓破了。
她也不能留下来寻求两个救命恩人的帮助,他们……他们是男人啊!现在别说让她接近男人了,光是闻到他们的味道,她就感到胃腹里一阵翻涌。
去报案吗?她要怎么说?告诉警察,她被未婚夫背叛了,他想杀她?
老天,这不是在写小说或者看电影。现实生活中,警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一件谋杀案正在进行。
依照她的经验,想让警察相信并受理一件犯罪案,就得想办法提出证明。比如去年十月的某一天,她下班从工厂走出来,发现惯常停在厂房门口的摩托车下见了,立刻去报警。
结果隔天,车子居然自动出现在原位。警察说是她自己搞错了,但是前一天它明明不在啊!尤其,要怎么解释她本来饱满、却在一夜间变得空空如也的油箱。
但警察还是坚持撤销了她的报案。他们也没有加强巡逻,然后工厂员工的车子陆陆续续丢失,有时隔--天,有时差个两、三天,车子又回来了。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现在,仍未改善。
金金不相信警察。况且,她想象自己面对一名男性员警--过去她只见过男性警察,至于女警,她只在电视萤幕上看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对男性警察诉说自己的处境。重点是,那是个男人啊……
她情不自禁打个寒颤,她现在觉得全天下的男人都是可怕的东西。
她蹑手蹑脚,终于爬到了门边。她祈祷着救她的两个男人都离开了,这样她就可以乘机逃胞。
可上帝依然在休假中,那个叫「清铭」的男人被留下来了。
她颓丧地靠在门边,眼泪又开始拚命往下掉。
她真的逃不掉了吗?脑海自动播放起刚才的死亡经历,那种全身被冻住、灵魂一点一点被捏碎的痛苦,她绝不想再重温一次。
可是门口有人,他不会让她离开的。
如果是平常的时候,她也许可以闯过守卫,快速逃离。她对自己的脚力和体力还挺有自信的。
但现在……她的双脚在镇定剂的作用下软得像两条刚出炉的吐司,用这样的力气逃亡,可能连门都出不去就被挡回来了。
大门是不能走了,她应该--
慢着,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某种东西被敲击,接着有人发出了痛苦的呻吟……只有一声,很快又消失了。
金金背上的寒毛都竖起来了。
她看不到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却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同一时间,客房门板剧烈地摇晃起来,好像有人正在外头拚了命地扭转、顶撞,想要破门而入。
而且她敢肯定,那个想要进来的人绝对不是订下这间客房的主人。
主人会有钥匙,但外头这个人没有,才会想以蛮力开门。
金金立刻想到一个人,那个曾与她海誓山盟,今夜却翻脸无情要杀她的程万里,他又来了。
不行,她不能在这里坐以待毙,她得想办法逃命。
金金颤抖着腿,扶着门板站起来,双眼在客房四处溜了一遍,小客厅、卫浴、睡房……阳台。可以从阳台出去。
用走的速度太慢,她四肢落地,连滚带爬地往阳台方向逃去。
汗水从额头冒出,沿着眉毛、鼻管滑下,其中少许流入眼中,她眼睛都睁不开了。
撞门声越来越剧烈,砰,砰、砰……每一下的撞击都像在她胸口用力捶了一下,她的心脏都要爆裂了。
她的视线已被泪水和汗水弄得一片模糊。
为什么这样痛苦?为什么落到这个地步,她还是不肯放弃求生?她已经没了未来的指望,难道还要苟活下去?
爬出阳台,清凉的夜风从四面八方灌进她的身体。她仰起头,好想大喊。
她不想死啊!
砰地,门板摇晃得更厉害了,眼看着外头一双魔爪就要探进来取她性命,金金惊惶失措地扶着墙壁站起来,她想爬到隔壁的阳台上,如果那里有人,就发出求救讯息,否则……总可以躲一下吧!
她爬上阳台,一手捉着上头的镂花铁栏杆,那尖锐的的铁制花瓣一下子刺入她掌心,剧疼钻进心窝,让她不自觉缩手。
流血了。她看着掌心一点艳红,竟想起了那个叫「清铭」的男人。他奉命在门口看守她,如无意外,应该不会随便放人进来攻击她。
但现在门板就快被撞破了,那个「清铭」还是没有出现,他……该不会也遭遇毒手了吧?
她想起刚刚那记呻吟声,心脏一阵紧缩。
也许自己连累了一条无辜的生命?她周身冰凉得像被扔进了冷冻库。
「清铭」已经死了吗?还是像之前在厕所中的她一样,正无功地恳求着上帝钓援手?他曾经救过她一命,她可以毫不顾念他,自己逃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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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厅附设的休息室门口,柳扬像尊门神似的挡在那里,不让任何人靠近,以免泄漏了柳家大小姐的狰狞之姿--因为未婚夫打电话通知,被一名恶客户缠住手脚,暂时脱身不得,会迟到片刻。柳枝怒火冲天,将整间休息室……差不多拆光了。
突然,一阵剌耳的警铃声响起。
「失火了。」不知道谁喊了一声。
「快跑啊!」
「救命。」
宴会厅里的众人陷入惊慌,争先恐后往大门方向跑去,行动缓慢的妇女被推倒在地,老人被挤到墙角,不让他们挡住逃生之门,却也剥夺了他们求生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