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到那个宛如狱卒般严厉的丈夫,余颂贤就一肚子怒气。「别提他了,那个人以为任何事都能危及我的安全,让我一点自由都没有!」
柯昀浓笑看着好友。「性爱是能让女人变得美丽而性感,但真正的幸福和满足才能让女人看起来像拥有了全世界。阿贤,妳看起来好幸福、好满足。」
余颂贤脸一红,没想到浓浓也会说出这么有震撼力的话。「我很幸福也很满足,但妳也不错啊,妳应该是很爱Sparrow,才会搬去和他同居。」
柯昀浓轻轻叹了口气。「爱,当然爱喽……」她扯开笑。「不说了,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要去『秘密』喽。」
浓浓剎那即逝的淡淡哀怨,惹人起疑。「浓,妳没事吧?」余颂贤问。
柯昀浓耸耸肩,摇头。「我没事,走吧,今天让我开车。」
「妳想都别想,让妳开车,等我们到天母都天亮了!」
「乱说。」
两人离开了办公室,抵达餐厅时,又心和莎莎正等着她们。四个人开心地吃了晚餐后,因为又心和莎莎临时有其他的事,阿贤因为吃太饱不舒服,让原昱创给接了回去,四人饮酒作乐的计划也只好顺延了。
柯昀浓站在餐厅门口,突然有种寂寞的感觉。
她拿出行动电话,拨了组号码,却很快进入语音信箱,她叹了口气。依稀记得,经纪人提到花尧人今晚和台湾车商有个餐会,一向自我的花尧人不会记得交代行踪,这点她比任何人都清楚。
晚餐的餐厅离「秘密」很近,她散步来到「秘密」。
「嗨,柯小姐,其他人呢?」
「她们都有事,今天只有我一个人。」
「唷,那没关系,有时候一个人喝醉的感觉更棒!」
酒保热切地和她打招呼,安排一个安静的位置给她,送上她一向喜爱的马丁尼,随即离开。
她单手托着下颚,看着杯中澄亮的液体,过往的回忆,渐渐清晰……
「上车。」
她呆愣地望着他,完全没想到会在台中街头遇见他,而且他还骑着他那辆重型机车。难道他由台北骑车列台中?太离谱了……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问,注意到他风尘仆仆的模样,没有一贯的嘲讽。
「上车。」他再度命令,表情阴沈。
她暗叹了口气,戴上安全帽后,跨上摩托车。她还没坐定,车子随即像箭矢般冲了出去,她惊呼,立刻紧紧地搂住他的腰。
风扬起了她的发,也带来他的味道,空气中似乎飘散着淡淡的烟味。
他抽烟了?她记得他说过,抽烟只是耍帅,他没打算跟别人一样一窝蜂去学抽烟……还是说抽烟是一个男人在成长过程必定要学会的事?
她脸颊贴着他宽阔的背,明显感觉到这个和她同年龄的男生,已渐渐蜕变成一个男人。她记得国一上学期,她还可以跟他平视,学期还没结束,等她注意到自己完全没再长高时,花尧人已经高过她半个头,而且身高还不断成长,连体型也愈来愈高大,愈来愈有力量。
摩托车骑上了大肚山,最后在一处观景点停了下来。
她跨下车子,脱下安全帽,顺了顺被风吹乱的头发。
她安静地面对他的沈默,看着他点烟、抽烟,最后将烟捻熄。
接着,他说话了。「我要去美国了。」
她眨了眨眼,从上回小莉结婚时他发疯的誓言后,她实行不见面、努力躲的最高策略,甚至放弃了台北的大学,跑来台中读书。
从长辈的口中得知,花伯伯有计划送花尧人赴美读书,只不过这件事由他亲口证实,她的心中竟有股酸涩……
「何时回来?」她轻轻地问。
他撇起嘴角,大掌烦躁地拨着头发。「怎样?妳想知道我的行踪,等我回来时,再躲个不见人影是吗?!」
他愈说愈生气,到最后几乎是咆哮,然后像一阵风似的冲向她,将她紧紧地搂进怀里。
有一瞬间,她竟有股想哭的冲动。是离别的悲伤吗?她觉得心口好酸好酸哦……
「我一定会回来,我说过在妳二十八岁时,我会娶妳,我花尧人说到做到!」
她眨着眼,没注意自己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滑落,她扯开笑。「前提是,在二十八岁时我还没有男朋友,才会和你在一起。二十八岁很老耶,没有男朋友很可怜……」
花尧人猖狂地笑,抹去地颊上的湿意。「妳为我流眼泪,代表妳心中有我,妳会躲着我,只是代表妳不敢面对我们之间的感情。」
他挑起她的下颚。「等我,等我变成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我会回来。」
他说着,彷佛许下誓言一般慎重,然后,俯下身,封吻住她的唇。
十八岁,柯昀浓的初吻发生在台中大肚山上。在乱糟糟的思绪里,只记得他的吻、他的誓言,还记得他发狠威胁,要她不许躲,更扬言天涯海角他都有办法把她挖出来!
那天,天很晴,而她的泪水却像倾盆大雨,无法停歇。
到今天,她还是不明白,那年花尧人一路奔到台中找她,究竟是为了什么?呛声,还是真的在乎她?
而自己那天的泪水又是为了什么?哀伤于他的不放手,或者不舍他即将赴美读书?
年少轻狂的回忆,暧昧不清的情事,随着岁月收藏进记忆的盒子里,直到现在,他回来了,她肯定了自己对他的感情,而他呢?
他霸道依然、猖狂依旧,用火般的激情证明对她的需求……
柯昀浓举起酒杯,啜了口酒,目光再投向窗前,一股被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
她望向前方,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子一直盯着她。他身穿着花衬衫,长及膝的休闲短裤,棉袜、运动鞋和一顶大大的渔夫帽。姑且不论这位怪叔叔品味有多么特殊,他一直盯着她的模样,活像个色狼,让她害怕得起了鸡皮疙瘩。
他走向她,柯昀浓迅速武装起自己,准备面对接下来的骚扰和冲突──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双熟悉的墨黑眼眸,接着他大胡子动了动,薄唇揶揄地咧开了笑。「嗨,小麻雀。」
柯昀浓瞪大了眼,接着哈哈大笑。
第五章
小麻雀的捧腹大笑也未免太夸张了些。
花尧人坐了下来,压压头上的渔夫帽。「相信我,只有这样,我才能安全地出现在公众场所。妳一定没办法相信,台湾最近有多么疯赛车。」
柯昀浓笑到喷泪,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不,我知道你真的很红。」
这一点无庸置疑,连「秘密」的电视都在播放2004年F1摩洛哥站的决赛回顾,每当全民偶像Sparrow出现时,pub里都会响起女性的尖叫声,连男性同胞都报以赞美的掌声。
摩洛哥站的测时赛以及最后的总决赛是Sparrow打响知名度的重要战役,那一战之后,全世界的赛车迷无人不知这个来自台湾的年轻小伙子,而自从Sparrow回到故乡,各个有线或无线电视台至少重播五次以上!
但谁会把眼前这位怪怪欧吉桑和帅气十足的Sparrow联想在一起呢?
她审视着他那身超「耸」的行头,还是忍不住笑开。「别说当你的粉丝发现你这个打扮会多么伤心难过,我倒觉得阁下您这身打扮出现在台北街头,反而更引人注意。」
花尧人搔搔假胡子。「不会啊,连我的亲密爱人都认不出来了,我觉得很安全。」他往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