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钧非常有魄力,尤其从他眼底全身散发出来的气势,在在都清楚地告诉康苹,他想得到的,他一定要得到。
她最怕的也就是这一点。因为康苹明白,雷钧之于她就像感冒病毒,一接触,她就完全失了抵抗力。
康苹别开头,她怎么可能告诉他这个。只是雷钧当然不肯放过她,她头一转,他人也跟着落坐床沿,不管康苹怎么闪躲,就是躲不开他的视线。
「你别这样看着我!」康苹恼怒地嗔道。
「因为妳还没回答我。」
康苹斜眸瞪他,只见雷钧突然伸手一抓,将她揪着薄被的小手牢牢抓在手心。康苹欲挣脱,却只被他揪得更紧。
「放开我!」她恼怒。
「除非妳告诉我原因,为什么当年可以,现在就不行--妳根本就是无所不用其极地在闪避我!」
被他逼得无处可躲,迫于无奈,康苹只好选择正面迎战。
「因为现在的你也无所不用其极地想接近我!让我们把事情回溯到最前头,当我再一次跨进霆朝,你根本就没认出我,既然你已经把我忘掉,那就表示我对你毫不重要。既然毫不重要,那我为什么要同意你再次接近?」
雷钧一针见血地点出重点。「妳是在气我忘记妳?」
康苹脸一红。讨厌,他老是这么敏锐!
「关于我忘记妳这件事,」雷钧想了一不然后说:「我承认,当年的我的确没把妳放在心底,因为当时我有太多事情要注意。我换了一个全新的环境,接触到我不曾想象的世界。在台湾,我一直觉得我很行,很聪明,可一到美国,我才发现比我更聪明、背景更棒的人多得是。
「几乎可说,从台湾刚到美国去的那两年,是我人生中最悲惨的时光,我完全没有闲暇回忆台湾的一切,我只知道我必须万分努力,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拉近我跟同学之间的差距。」
听着雷钧的描述,康苹可以在脑中想象当时的画面。原来聪明如雷钧,也有惊慌失措的时候--她看了他半晌,然后点点头。
「好,我可以接受你当年忘了我的理由,可是现在呢?为什么会在十年之后,在你完全不记得我的情况下--突然动念想要接近我?」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一说错就会造成千古恨。雷钧垂下头琢磨好久。
说不想让别人追走她吗?这虽然是实话,但感觉太霸道了,料想她听了一定会生气。
「坦白说,这问题的答案我也还在寻找。我只知道我想接近妳,不管妳接不接受、情不情愿,我就是想接近妳。」
他很坦白,没要任何花招。康苹理当感谢他如此诚实,可不知道为什么,她心头又隐隐觉得难过。因为,他之所以接近她,并不是出于爱,或者是喜欢。
「谢谢你,但是我不行。」康苹低头望着她仍被他握住的手。他的手那么大、那么暖,但却不是属于她的。
她不再是当年那个有爱就好的小女孩了,她二十六岁了,得开始为将来做打算。康苹非常清楚,知道雷钧的将来,将会连结在一个比她更足以匹配他的对象,例如某某董事的千金,或者是其他的名门之女--而不是她康苹。
「告诉我原因。」
「因为我不想再一次经历当年的痛苦。」记起从前,康苹眼里凝出了几颗眼泪,她赶忙低下头,不想让雷钧瞧见她难过的表情。
「因为我知道,一旦我接受了你,下场一定会像当年一样,你会再次因为什么,而把我忘在脑后--只剩下我一个人记得。」
这才是原因。雷钧终于了解。
他闷声不响地看着康苹抽回她的手偷偷拭泪,看着她拭泪的动作,雷钧蓦地领悟,这辈子这么爱他的女人,除了康苹之外,没有别人了。
十年的伤痛--她竟牢牢记了他十年,十年未变,
一股酸楚的心疼从他心窝涌上,雷钧一时情难自禁,忍不住伸手抱住康苹。
「别这样……」
「嘘……」雷钧将脸埋进康苹发际,细声呢喃。「别说话,我只是想这样抱妳一会儿……」
雷钧的声音如此忧伤,当不让康苹以为,抱一抱她之后,他们俩的交集,到此即会终结。于是她不再挣扎,静静地伏在雷钧胸口,聆听他沈稳的心跳声。也不知过了多久,雷钧突然松开怀抱,拉开身子俯视她。
「不行。」
「什么不行?」康苹纳闷地蹙起秀眉。
雷钧说:「妳还是得陪我一天。」
康苹惊讶地瞪大眼。
「我说过了,不管妳接不接受、情不情愿,我就是想接近妳。」
「即使明知道这么做可能会伤害我,你也在所不惜?」
「妳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现在的妳,已经拥有足够的影响力,令我一接近,就不想再离开妳?」
这--有可能吗?康苹眨眨眼。「我可没办法像你那么有自信。」
「那是妳的事。我在乎的只有一点,我想接近妳。」
真的是牛牵到北京一样是牛,完全不给人转圜的余地!
「算了,你想怎么样随便你,」康苹停顿了下,然后斩钉截铁地说:「总之我是不可能接受你的。」
对于她的说法,雷钧选择不子回应。反正就耗着,看到底是他够厉害,还是她够坚持。
「既然妳人没事,那我先离开了,记得药要照时间吃。」他起身说道。
「我会的,谢谢你。」康苹点点头。
「不客气。」
一边说话,雷钧特意驻足康苹床边,她诧异地抬头看他,却只见他伸出手,怜爱地揉揉她发顶后,这才毕步朝房门走去。
突然他停下脚步。「对了,手机保持开机,晚点我会再打电话给妳。」
康苹不予回答,只是一路睁着眼目送雷钧离开。直到传来大门叩地关门声,她这才抬起手,留恋地抚摸着雷钧刚碰过的地方。感觉他手掌的暖度,还依稀残留在她发上……
「神经!」一意识到自己在干么,康苹连忙将手抽回,她翻身躺卧在床上,用薄被将自己通红的脸蛋藏好。
她才不敢推究,她刚才下意识的举动,到底有什么涵义。
第五章
雷钧果真说到做到,他告诉她晚点会拨电话来,晚上七点多将近八点的时候,手机果然响了。虽然再三警告自己千万不能对他抱持希望,但接到他的来电,康苹心里仍旧觉得甜蜜。
「妳现在在做什么?」
「用你带来的鸡汤帮自己下碗面。」
「身体舒服点了?」
「嗯。舒服多了,谢谢你。」
「不用老跟我说谢谢,我不爱听这个,不过妳若硬要说,我倒宁可多听妳说别的。」
「别的?」
「我的名字。」雷钧慢条斯理地答。「我一直在注意,至今妳叫我,仍是叫『雷执行长』,如果妳真的觉得感谢--要不要从这点开始『感谢』起?」
油嘴滑舌!康苹在心里暗啐。她才不中计呢!「既然你这么说,我只好恭敬不如从命--」
雷钧还以为接下来,康苹会答「从今以后,我就叫你雷钧了」,但听见的却是--
「那我以后就不再说谢谢你了。」
康苹说完,手机那端突然陷入一阵沈默,接着响起的,是雷钧爽朗的笑声。
「哈哈哈……果真不愧是个律师,思虑清晰,我喜欢。」
什么「他喜欢」?!握着手机的康苹脸颊蓦地烫红了起来。雷钧就这点讨厌,老爱讲这种惹人遐想的话。
「确定妳人没事,我就安心了,好了,去忙妳的吧,我挂电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