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站在这里?很无聊是不是?对不起,这么久才回来,都怪那个家伙笨死了,那么简单的心法,却一直学不会。”
荆楚云反手紧紧抱住他。
哥哥虽然没有明说,也很清楚,如今只有用一个办法才能不引人怀疑的留在他身边,但是这样要风情何以堪,他怎么受得了?
风唯卿被他的主动吓了一跳,半晌才呵呵笑:“想我了是吗?我也想你。”
“还好意思怪我,”戏谑的声音插进来道:“是你老想着你的美人儿,根本就没好好教。”
荆楚云冷冷看了一眼那个笑容恣意之人。也难怪他得意,这件事上此人才是最大的赢家吧,两头儿的好处都拿,却什么事也不用做。
段铭枫被他冰寒的目光一扫,已知道他的想法,脸上丝毫没有尴尬,反而冲他暧昧地眨眨眼,用力吸了一口气道。
“咦?这里怎么有菊花的香气?一定是荆兄弟有喝菊花茶的习惯。我知道还有一个人常年喝菊花茶,要不要我介绍你们认识?不过——”段铭枫故作神秘地沉吟了一下,摸着下巴道:“也许你们早就认识。”
荆楚云漠然转开头。
风唯卿奇道:“你在说什么?楚云从来不喝菊花茶?”何况这里遍地茶花,就算常喝菊花茶,又怎么能盖过这里浓郁的茶花香?
段铭枫大笑:“大概是我搞错了。好兄弟,带着你的美人儿,为兄领你到一个好玩的去处。”
第三章
荆楚云在惴惴不安中度过了几天,仍然没能下了决心,沈东篱也没有再出现。
段铭枫的花样很多,终日带着他们吃喝玩乐,但是却总在荆楚云心不在焉或是稍稍放松的时候,说些似玩笑、似讥讽、似提醒、又似警告的话,而往往一句就能让人无所遁形,如坐针毡。
渐渐地,连粗心的风唯卿也有所警觉。
这日晚上,荆楚云抬头看着月亮发呆,如玉的面庞映着皎洁的月光,愈发清绝,纤瘦的身形在月之清辉的笼罩下,显得朦胧缥缈,似乎随时都会消失。
风唯卿心中一紧:“楚云,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不,你肯定有事。”风唯卿从后面抱住他:“还有什么话不能跟我说?”
靠在他温厚的怀里,荆楚云突然一阵心酸,从那日兄弟相认便憋在心里的泪水再也忍不住,滚滚而下,却强忍住哽咽,无声地流泪。
“怎么了?别哭啊——”风唯卿慌了,想劝慰却摸不着边际,只能不住地为他拭泪。
半晌,荆楚云忍住眼泪,轻声问道:“风,雷大侠是你最信任、最亲近的人,是吗?”
“当然了,还有你,你也是我最亲近的人。”
“傻瓜,我知道。”荆楚云笑了笑,随即面色一正:“如果他要你离开我,你会怎么办?”
风唯卿恍然大悟:“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师傅最疼我了,不会看着我伤心痛苦的。”
“长痛不如短痛,如果,他就是因为最疼你,因为一心一意为你好,才这样要求呢?”
风唯卿大叫:“什么长痛不如短痛,这句话荒谬的很,痛就是痛啊,只有强弱之分,哪里能分什么长短?何况这句话只是臆测而已,就算能分出长短,还没有经历过,是长是短谁能说得好?”
“可是——”
风唯卿狠狠的吻住他的唇,把他的话吞到肚子里,良久抬起头,半是无奈半是气恼地道:“这颗聪明的小脑袋,干嘛老是钻牛角尖?楚云,幸福不幸福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别人眼里的好都不关我们的事。”
“但是我们分开的话,对你——”
风唯卿皱眉,伸手掩住他的唇,正色道:“谁说都可以,但是,你不行。楚云,你要是说什么为了我好,要我离开你的话,我真的会生气。我知道以后还会有很多困难,但是怎么能够不努力就放弃呢?”
荆楚云拉开他放在自己唇上的手,轻道:“如果努力了还是不行呢?到那时答应我放手吧。”
“楚云——”
风唯卿忍不住抓着他的肩膀一阵乱摇:“你存心气死我吗?难道因为无论如何每个人最后的结果都是死,就自己放弃生命吗?你再说这种话,我——我——”
“我”了半天也没什么好办法,不由长叹一声,松开手,痛楚地道:“云,没有你我不会好,永远都不会。你呢,离开我你会快乐吗?”
荆楚云被他摇得头昏脑胀,心中却豁然开朗。
这世上兴衰荣辱,生老病死,瞬息万变,只管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够了,别人怎么样也不是我们能控制的。他说的对,怎么能够不努力就放弃呢?别人还没开始伤害我们,倒先自己伤害自己,哪有这样的道理?
倾身抱住他,坚定地说:“风,我们不去见——我母亲了,离开这里找个地方过我们的日子,什么都不管,好不好?”
“好,当然好。”
当初楚云说除非死,除非母亲叫停,才会放弃报仇,如今终于愿意为他而放弃,怎不令风唯卿欣喜若狂?
暂时离开也好,师傅若真的反对,恐怕楚云又会动摇,而他的母亲若再逼他报仇,定会增加他的压力和痛苦。反正师傅有师娘就足够了,等楚云真正安心了再带他来看师傅吧。
* * *
第二天一早,风唯卿去向段铭枫辞行,又赶赴天龙寺将一封信交给慧梵大师,托他拿给师傅。
二人离开大理城,出城后向北行了几里路,路过一片宁静的树林,突然从树林深处传出清远悠扬的琴声。那曲调,那韵味,正和当初在明月馆菊轩院外听到的一样。
荆楚云勒住马:“风,在这里等我一会儿。”
风唯卿不满地噘起嘴:“常年喝菊花茶的人吗?”
荆楚云一愣:“你知道——”
风唯卿哼了一声:“我早就知道他居心叵测,却没想到你们串通起来骗我。”
居心叵测?荆楚云失笑:“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今天早晨,段铭枫让我小心爱喝菊花茶的人,我才知道。楚云,你一直在暗地里笑我是不是?”
怪不得他辞行去了那么久,回来以后就闷闷不乐。
“笨蛋,是你自己信错了人,被笑话也是活该。是不是后悔把辛苦练就的绝技教给那个不讲信义的人了?”
风唯卿低头不语,胯下骏马似乎很烦躁,不断地原地踏步,马蹄敲击路面,嗒嗒地响。
“他没有恶意,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去去就来,等我。”荆楚云倾身抱了抱他,打马冲进树林。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照在温柔清雅的人身上,为胜雪的白衣陇上淡黄色的光晕。沈东篱盘膝坐在如茵的绿草中,草叶上残留的露水打湿了他的衣摆。
荆楚云翻身下马,坚定地道:“对不起,哥哥,我不能——”
“不要抱歉,我已经知道你的决定。”沈东篱把琴一推,站起身,从怀里拿出一个信封。
“我来是要给你这个。”
荆楚云接过来看到信封上娟秀的字迹,脸色微微发白。
“她——你——”
“她死了,但是我没有杀她。她看到我就明白了一切,托我把这封信交给你,然后服毒自尽。”
荆楚云心中掠过一丝伤痛,默默打开蜡封,里面是几张白纸和一封信。信上只有寥寥数语:“楚云,你既然见过少主人,一定已经知道了当年的一切,如今你恨我也好,怨我也好,可怜我也好都没有关系,我也并不在乎。那几张纸是我教覆灭后我偷偷潜回天衣山找到的,我伺候公子多年,知道他藏东西的习惯,这些应该是他留下的东西。至于是什么我就不清楚了,现在交给你,你随意处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