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教授。”回头看了他一眼,启炫眸中的不悦再度燃起,“我喝醉了,他开车送我回来。”
“就只送你回来这么简单?”
转过身,启炫的剑眉已不耐地扬起,“不然还有什么?”
“他吻你!”近乎指控的严厉口吻。
微微一怔——
“我没有记忆!—— 即使有,那也只是出于礼貌,没别的意思。”
“你还替他辩护?”
“我只是就事论事。”脱去外套,本想和解的念头此时已全无踪影。
“没错!他送你回来是出于道义,他吻你是出于礼貌;而布朗擅自来这里却是因为我指示,而她强吻我就是因为我在诱惑她!”眼里有怒火在燃烧。
“我没这么说。”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
“但你的行动就是最诚实的表示!”
“我们已经是成人了,别再无理取闹。”
自觉耐心已快要走到尽头,启炫走向楼梯。
“那请你解释一下为什么今天你会和那个别有用心的史密斯教授一起去喝酒!?”
站在原地,心里的嫉妒犹如被摇晃过的啤酒罐,白色的泡沫无法抑制地喷涌而出。
“我不想和你谈这个问题!”准备踏上楼梯,却再度转身,“还有,史密斯教授是一个令人敬重的人,请你不要用侮辱性的词汇来形容他。”
“令人敬重的教授会随便吻自己的学生?”以宁冷笑,“更何况这个学生还是个男人。”
“没有哪条法律规定教授不能自由选择恋爱对象。”
手指的关节已绷紧,两人之间的气氛已紧张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你承认他是想追求你!?”怒到极点,语气反而平静下来。
“是又如何?”
“我明白了。”再度冷笑。“原来我们之间的感情根本经不起任何考验,只要有更好的男人出现,你就会毫不犹豫地琵琶别抱!”
“砰——”
狠而且准的一拳,重重地落在被打那一方的腹部,也狠狠地痛在出手那一力的心里。
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丝,唇边的笑却悲哀得令人心悸
“原来,这就是你的回答……”
启炫不语,只是紧紧地握着拳,指尖的关节骤然发白。
“我真的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跟你来英国……二十六年的感情只在这短短的两个月里就支离破碎……也许这世界上真的没有什么是可以永恒的,即使是从出生起就相守的青枫竹马。”
语毕,以宁先一步快速地走上楼梯,猛然关上了房门。但只是短短的数分钟后,背着简单行囊的他便再度出现在门口。
“我想我们需要一段时间来考虑清楚。”
笔直地走向大门,不曾犹豫,也没有回头。
定定地站在楼梯口,看着那毅然离去的背影,低喃。
“……也许你是对的。以宁,我们或许真的不是彼此生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否则,为什么只是小小的挫折就可以让我们放开彼此原本握得那么紧的手……”
然而回答他的,却只是那扇紧紧关上的大门。
***
剑桥大学
整个下午,所有的步调都被打乱了。
原本该完成的地质分析,却做成了下周才要进行的实验;该记录的数据,结果却茫然不知所云;而在最终洗刷实验器材时,又不慎打碎了数个玻璃器皿——
“小心,启炫!”
尽管早在看见启炫赤手地想要去捡起一地的玻璃碎片的第一时间就大声地发出警告,然仍是晚了一步。
鲜红的液体,已一滴紧接着一滴地自那温热的掌心滑落在一地璀璨的晶莹上,犹如在冰雪里盛开的火鹤。
“你到底在干什么!?”
史密斯既恼怒又心疼,迅速自橱里拿出消毒液,一把拉过仍征性地凝视着眼前那开始弥漫的大片火鹤之舞的启炫,开始为那道长长的伤口消毒。
“George,把玻璃清理掉。”
一时之间还没有从忱目惊心的满地鲜血中清醒过来的另一名研究生George被史密斯沈声一唤,蓦地回神,连忙拿过扫帚进行清理工作。
“对不起。”
沙哑的嗓音清晰地透露出彻夜未眠的疲倦。
“George,麻烦你做一下善后工作,我送Vic去医院。”发现刚包上的绷带很快又被大量的鲜血染红,史密斯果断地做了决定。
“好。”几乎是颤着手去清理一地鲜红的George下意识地响应道。
一路,是苍白的沉默。
路边的树与景飞驰着后退,速度快得几乎让人无法看清其真面目。
淡淡地一笑,“教授,会被罚超速的。一时半会儿我还死不了。”
闻言,本来就蹙起的眉头皱得更紧。
“你说得对。对于不珍惜生命的人来说,似乎是没什么必要。”口吻虽然温和,但言辞之间的犀利谴责却已表露无疑。
“虽然我并没有那个念头,但如果不幸成真……倒也是一种幸福。”
尖锐的刹车声在空旷的马路上显得格外刺耳,而自车里传出的一记耳光声惊吓了树枝上正在休憩的鸟儿。
车子继续向前驶去,车厢里弥漫着沉重的气氛。
“对不起,我不该向您宣泄情绪。”转过头,继续看着窗外那一闪而过的景物。
“既然爱到失去他宁愿放弃自己的生命,那为什么还要起争执!”
无言。
很久——
“也许……只有我……”
***
“Loyal,我要出去了。”
随着门被拉开的声响,Jimmy刻意放大的嗓音自门外传了进来。
“门没有锁,你要是出门的话记得把它锁上哦。”
话虽这么说,可Jimmy脸上的神色却是忧心忡忡的。
因为自从五天前Loyal黑着俊脸,背着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行李来他这里要求借住开始,就再也不曾出过自己房间的门。若不是顾人怨的莱娅弥大小姐会不定时地带着食物来骚扰Loyal,他还真担心Loyal会饿死自己……
虽然有满肚子的疑问,却也知道现在不是该间的时候。如果他猜得不错的话,Loyal现在的颓废十有八九是因为那一个“情”字伤人啊……
算得上是过来人的Jimmy摇摇头,叹息着离开了。
像是没有任何生命迹象般地躺在空空如也的房间里,一双眼正没有任何情绪地盯着结有微小?蛛网的天花板。
墙角,凌乱地堆放着无心去收拾的寥寥数件行李;身边,四处飘落着只画了一半,甚至是只有几笔的草稿。
透骨的寒意自背脊下缓缓地攀至全身,然而却根本不想动弹。只是犹如僵尸般直挺挺地躺着。
门被打开了,门外再次传来莱娅弥惊讶又心疼的声音——
“Loyal,你怎么又躺在地上?今天比起前两日来可是冷了许多啊!”
听觉裨经下意识地拒绝深恶痛绝的聒噪——
“滚——!”
呆了数秒——
前几天的Loyal对她的到来总是不理不睬,只当没有看见,今天为何……
“Loyal,我……”
“叫你滚——!”近乎咬牙切齿的怒吼。
放下手里的晚餐,莱娅弥的眼里浮现出淡淡的水气,“那我把晚餐放在这里,你记得要吃……”
失去耐心的威胁口吻——
“我、再、说、一、次——滚!永远不许再来!”
咬紧下唇,莱娅弥拉上房门,消失在门的那一边。
桌上,已堆积了数日份的食物。最早的那一份,即使是在没有空调的房间里,都已开始变质、腐烂……
是真的很奇怪,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饿……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快要羽化成仙的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