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唤我『佟』即可。」佟子矜没有心思与他计较名字的念法。
「等等。」他的大掌搭上佟子矜的肩。「我们要坐这辆破车去?」
年昱指着停在他家门前那辆不知几年产的福斯轿车。
「我在机场租的,聊胜于无。」佟子矜正要绕过车头。
「等等!」年昱拦住她。
佟子矜身子几不可察地一颤,面色僵硬,随即咬牙抡拳,拉回自己飘离的心绪,仰头看他。
年昱指着另一个方向。「开我停在车库里的车去,这辆破车留着。」
「你的手重要,还是面子重要?」佟子矜不敢置信,瞪着年昱。
「都重要。」年昱态度坚决,他绝对不要坐那种破车去看医生。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OK。」佟子矜两手一摊,妥协。
年昱带着胜利的笑容走向车库,指示佟子矜驶出他的BMW跑车。
佟子矜瞥他一眼。「你信任我的技术?」
「能开那辆烂车到这儿来的人,技术不会差到哪儿去。」反正若是撞坏了,再换一辆就好。
佟子矜不置可否的拿过车钥匙,发动车子,待年昱坐进助手座后,才缓缓驶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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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好运。」医生拆开绷带,经过一番检查后,挑出几片残留在伤口内的碎玻璃。
「轻点,很痛耶!」年昱皱眉,怒目相视。
没人理他。
「怎么说?」佟子矜问。
「没有伤到筋骨,大多是皮外伤,不会留下疤痕。」医生给她一个微笑。
佟子矜瞪了气呼呼的年昱一眼,视线转回医生身上。「会影响到动作的敏锐度吗?我是指运动之类的……」
年昱改瞪佟子矜。「这不关妳--」接着又瞪向医生。「还有你的事!手是我的!」
依旧没人理会乱喷火的年昱。
「这位先生应该有在打网球。一般这种伤很可能伤及筋骨,得修养好几个月,不过他在打向玻璃时可能下意识做了保护动作,因此不会有问题。」医生边说边挑出几片肉眼看不见的玻璃碎片。
「哼!」年昱不屑地冷哼。「坏掉最好!」
「年昱。」佟子矜低唤。
「好了没?我要走了!」年昱不理她,不耐地对医生吼。
「好了。」医生好脾气地替他包扎、套上网套。
年昱跳下病床,才要转身走人,即被佟子矜拉住。
「女人,放开我!」他吼道。该死的!现在是怎样?他都听她的话来看医生了,她又想怎样?
「请你稍等。」佟子矜毫不畏惧年昱喷出的怒火。
「我为什么要等?!」
佟子矜给他一个微笑,只用眼眸瞄瞄他包扎好的右手,没有回答。
年昱由她这个动作意识到自己受伤不可能开车,于是撇撇嘴角,气得用脚乱踢,但仍留在原地。
佟子矜询问医生一些该注意的事项,直到医生列了一张明细给她,她才满意地带着年昱离开。
「妳到底是谁?」年昱在车内发飙。若不是他受伤不能开车,肯定赶佟子矜下车。
「我是艾索请来的。」佟子矜小心翼翼地注意来车,她仍不大习惯靠左行驶。
「艾索?请妳来当管家吗?」应该不是伴游女郎吧?年昱嫌恶的看着全身包得密不透风的佟子矜。
若是艾索派她来倒他胃口,那么他成功了。
「管家?」佟子矜轻笑两声。「不,我不是管家。」
「那妳到底是被派来做什么的?!」年昱心想,待会儿一定要打电话与艾索好好「沟通」一下,要他别尽找些玩伴女郎来,就算要找,也得练练眼光,眼前这个压根儿入不了他的眼。
「我是心理医生。」没毕业没执照的。上帝原谅她说个善意的谎言。
年昱讶瞪佟子矜,久久无法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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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滚。」年昱用左手将佟子矜搬进屋里的行李提了出去,还「好心」的替她将行李放进后车厢。
「有任何问题请你与艾索·皮耶沟通。」佟子矜将他放进后车厢的行李再搬回屋里。
年昱翻翻白眼,扯住她的手臂。「不要逼我用蛮力。」
佟子矜呼吸一窒,心跳一顿,睫羽颤舞,咬紧下唇,暗自激励自己:不会,不会有事的……
做好心理准备后,即使手臂被扯痛,且可能面临更糟的情况,佟子矜仍开口:「年昱,今年二十三岁,ATP男子排名第二十五,转入职业生涯两年,被喻为最有天分的网球选手……」(注)
「住口!」年昱瞇起眼,浑身散发出勃发的怒火。
「去年于美国网球公开赛决赛失利后,本来你要参加上海大师杯……」
「闭嘴!」
「但你临时退出,之后便由你的教练……」
「我叫妳闭嘴!」年昱捉着佟子矜往墙上靠撞过去,一双冒火的眼眸忿然瞪视。
「『前』职业网球选手受不了听自己的丰功伟业?」佟子矜虽平静地迎视,其实内心波涛汹涌;她祈祷年昱离她远一点,否则她的自制力可能会崩溃。
年昱气到青筋浮现、下巴抖动,左手抡拳挥向佟子矜--
她倒吸口气,咽下未曾消退的恐惧,目不斜视地望着他,拳头飞过她的耳鬓,直击至她身后的墙上。
「够了!我不管妳是管家还是伴游女郎,离开我的视线,不然我让妳好看!」
「我是心理医生。」请上帝再次原谅她说谎。
年昱退离佟子矜好几步,瞪她一眼,转身跑开。
佟子矜见他跑离后才滑坐在地。
她摀住嘴,松口气;刚刚她真的以为年昱会打她,所幸他还是有风度的。
微风轻拂,佟子矜身子微颤,起身将行李搬进屋里。
然后,她趴在行李箱上,全身不住地发抖,怀疑自己真能完成艾索的请托,她咬着手背,竭力抑下占领全身的恐惧,
胃里一阵搅动,她摀住嘴往厨房冲去,吐光胃里的所有东西。
「不会有事……绝对不会有事……」佟子矜的声音渐低,隐没于空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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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年昱一直到晚上八点还没回来,于是佟子矜为自己煮了晚餐,清理起居室的残局,一切就续后,她打电话给艾索。
「喂?」艾索的声音听来很喘,似乎在从事某种运动。
佟子矜心知肚明地叹气。「你何时能完事?」
「噢!佟,等、等等……妳人在哪儿?」
「年昱的家。听着,你完事后再打电话给我吧。」语毕,佟子矜挂断电话,转身即见站在玄关望着她的年昱,她一惊,顿住呼吸。
年昱高大的身影占满整个玄关,他身后的黑夜犹如恶魔开张的羽翼,与她掩埋在记忆深处的身影重迭,她的呼吸开始不顺,肚腹也一阵翻搅……
眼前开始一片模糊,一切都与「那时」如此相似,她……她只感受到有个巨大的黑影将她吞没……
「我是人,不是鬼。」年昱轻咳两声,走向佟子矜,与她擦身而过,将自己丢进沙发,大脚交迭放于矮桌上。
年昱?佟子矜教雾气笼罩的眼眸认出了年昱,这才稍放下心。
「你喝酒了?」佟子矜闻到与她侧身而过的年昱身上散逸出颇浓的酒味,微皱眉。
年昱转头望着她,微微勾起唇角,双眼迷蒙,认不出她来。「妳哪位?」
「佟,你的心理医生。」谎言出口三次,良心即开始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