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己……自己来就好了。」佟子矜不想让任何人看见她的身体,说着,她背过身,僵硬颤抖的手指想要解开短袖衬衫的扣子,然而因为抖得太厉害,使得她的手指与扣子缠在一起。
「让我来吧。」年昱轻易制止佟子矜,先拿过浴袍来盖在她身上,才解开她衬衫的扣子。
「我说我可以……我的手指好痛。」佟子矜发现手指不听指挥,一动就痛。
「妳刚刚攻击艾索。」年昱指出事实,脱下佟子矜的衬衫,瞄见她背上那大小不一的伤痕。「这是怎么回事?」
「我攻击艾索?」佟子矜不敢置信,她压根儿记不得刚刚她做了什么。「他没事吧?」
「没事……」艾索想看,但年昱回头瞪他,他高举双手作投降状,忙道:「妳要不要喝杯水?我去倒。」
「麻烦你了。」佟子矜觉得她的喉咙灼痛,像是吐过……对,年昱说她吐了。
年昱的手掌抚过那些伤痕。「妳说妳曾出车祸……」
「出车祸?」佟子矜已不记得她说过什么了。
「背上的伤。」年昱撩起佟子矜的发,吃惊地在那如云的发间发觉一块光秃,指尖轻触。「这是怎么回事?」
年昱发现佟子矜身上伤痕累累,已知的右大腿与背都不算什么,最可怕的是她后脑的那道伤痕。
老天!佟子矜到底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
年昱心痛不已,无法理解。
「什么怎么回事?」佟子矜好累,但她不敢睡,深伯一觉不醒,恶梦缠身。
「妳的伤。」年昱饱含痛楚地低喃。
「我的伤……」佟子矜逸去话尾,深吸口气,恐惧回来的当口,那愈合的伤痕就像新生似地灼烧着她。
「妳没事吧?」年昱的声音将佟子矜拉回,拿件浴巾包住她。「我要解妳的胸罩。」
「嗯。」她任由年昱解开她的胸罩,连将浴巾拉紧的气力也无。
年昱将她全身脱光光,然后拿被子包住她,拉出浴巾,让她躺下。「妳需要看医生。」
「我没事。」佟子矜红着眼眶,哑声道。
「我很担心妳。」年昱觉得佟子矜被那个包裹吓到魂不附体,但是那只是一束黑发与玫瑰,还有一张她的相片,说不定是哪个爱慕她的人寄来的。
想到这个可能性,年昱感到不悦。
「我没事。」佟子矜发现她需要年昱的握持,于是伸出手来。
年昱握住她冰冷的手,凝望她苍白若雪的容颜。「妳真的不需要看医生?妳看起来好像生了重病。」
「我已经生了很久的病……」佟子矜沮丧得想哭。她好害怕,但她不能对年昱说出口,他正走向康庄大道,被留在恐惧国度里的,只有她一人。
再不久,她又会回到一个人的生活了……但她不想离开年昱,她想待在他身边。
年昱……年昱……佟子矜的心不知何时已写满了年昱的名。
「心病可以治疗,这是妳告诉我的。」年昱想当佟子矜的支柱,不愿让她独自一人。见着佟子矜哭泣,他轻叹口气,以手背拂去她的泪水。
如果哭能让佟子矜好受,年昱会让佟子矜哭到整个黄金海岸都被她的泪水淹没。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那有多困难。」尤其当她发现自己被找到时。
「水来了。」艾索适时出现。
「艾索,我得跟你谈谈。」佟子矜松开年昱的手,不看他。
「佟?」年昱有不祥的预感。
「年昱,让我们独处一下好吗?」佟子矜恳求。
「我有预感我不会喜欢你们私下讨论的事。」年昱皱眉,满脸不悦,看起来有满肚子的脏话想骂。
「拜托。」
「好吧。」年昱下床,警告地看眼艾索,离开。
第八章
艾索很是无辜地将水杯放在床旁矮柜,直视佟子矜。「妳看起来糟透了。」
「我从没有好过。」
「有。至少妳与年昱在一起时,让我看到一个不同的妳。」这便是他如此矛盾的原因。他不希望佟子矜回到以前,也不希望年昱被她连累。
他欠佟子矜一份情,毕竟当初是他见死不救,可是年昱……年昱……
「我喜欢他,他是一个好孩子。」佟子矜微微一笑,但笑容扭曲。
「妳吓坏我了,妳知道吗?」艾索也不明白那木盒代表的意义,他从未看过佟子矜如此。
「抱歉我打了你。」
「与那个『意外』有关吗?」艾索只能想到这个关联性。
「你不是一直怪我不告诉你发生什么事吗?」佟子矜拂开颊上未干的泪痕,武装完毕的她抬眼回望。
「是啊。」艾索多少猜出了那时的情况,也许更糟,但他贫乏的想象力只能到这儿。
「你还想知道吗?」佟子矜的呼吸紊乱了起来。
艾索怎么会这么高?佟子矜头一次发现艾索的身材比年昱还高壮,他的身高远超过她能忍受的高度。
年昱……她需要年昱……
「有什么代价?」艾索知道佟子矜不会让他免费听到一切。
「代价就是说服年昱让我回台湾。」
「不行。」艾索这一答应,不死也半条命,他很清楚年昱有多依赖佟子矜。
「即使我留在这儿会危害到年昱,你也不答应吗?」佟子矜眼角湿润,泪若珠串一颗接着一颗地猛掉。
「佟,妳别哭嘛!」艾索从没看过佟子矜哭,因而不知所措。「年昱离不开妳啊!万一妳离开后,他又回到原来的样子怎么办?」
「他已经能站上球场,重返荣耀的日子不远了。」正因为如此,佟子矜即便知道自己离不开年昱,也宁愿分开。
「对。但是一旦回到球赛里呢?年昱真正的考验在那边。」艾索不希望佟子矜这时候离开。
「我的任务已完成了,这不在我必须负责的范围内。」佟子矜灰白的容颜布满颓丧惊恐,连说话都已呈现气音,艾索为了听清楚她说的话,不得不靠近她,怎知她卷起被子跌下床,尖叫出声。
「不!不要过来!」
守在门外的年昱忙撞开门冲进来,只见艾索一脸惶恐的坐在床沿,而佟子矜早跌下床,在地上边哭边爬向门口,口里不停的唤着年昱的名字。
「发生什么事?」年昱上前扶住佟子矜颤抖不已的身子,替她拉好被子,却招来她一顿拳打脚踢。
「我不知道。」艾索不知道佟子矜发作时竟是如此可怕,平日理性过头的她完全失控,原本他以为只是会呕吐而已,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
教恐惧主宰的佟子矜认不出任何人,只知道攻击任何接近她的人事物。
「佟!佟!」年昱大叫两声,佟子矜哭到眼睛肿成了一条线、才认出抱住她的人是谁。
「年昱……年昱……」佟子矜紧抱着年昱,止不住发抖,牙齿打颤,像置身冰天雪地一般。「年昱……年昱……」
「我在,我在,我在。」年昱被佟子矜抓痛了,但他仍不放手,轻拍着她的背,在她耳边低应,强调他的存在。
他的目光越过佟子矜瞪向艾索,艾索一径地摇头,表示他不知内情,但仍被年昱足足瞪了好一会儿。
「佟,妳是安全的,妳是安全的。」年昱有节奏地拍着她的背,直到佟子矜不再颤抖,哭累睡着为止。
然后他抱她上床,用被子紧紧裹着她的身子,但她的手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年昱只好坐在床边守着她。
艾索坐在另一边,忧心忡忡地看着入睡的佟子矜。
「她这样多久了?」年昱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