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长夜与尉然之间的紧张关系迟迟未解决,可真是急坏了卫时平这老人家,原本白苍苍的发丝,现下似乎又多了一倍之多。
而长夜这个当事人却是依旧故我,就连尉然也三天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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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厅的院子里,传来磨石与刀子互相摩擦的尖锐声响,旁边还摆了一个水盆,里头摆了一把剃刀和一把利剪。
「阿蒙,你别乱动,我帮你把头发修一修。」长夜专注的将利剪抵在阿蒙的发尾,比画了好几下,找个适当的位置下手。
阿蒙却像没听到似的,不停的四处张望,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长夜依约要帮他剪头发,却忘了阿蒙是坐不住,非常好动的。
「再乱动的话,我就把你理成大光头!」
此话一出,吓住了阿蒙,他立即坐直身子,动也不敢动的直视前方。
他这个举动让长夜止不住轻笑,他好气又好笑的拿起利剪开始替他修头发。
这样的阿蒙真是惹人疼爱,让人很想抱在怀里疼惜一番。
长夜时而拿利剪时而换把剃刀,替阿蒙削削剪剪的,剪掉了不少头发。
阿蒙的周围布满了细碎的发丝,他不停好奇的伸手摸头发,不时讶异自己的头发怎么这么多啊?
他惊疑的神情,又惹来长夜的轻笑。
阿蒙真是越看越可爱了。
突然,长夜停下动作,一把剃刀就这么停在半空中,他敛起笑容盯着前头。
诡异的气息,让阿蒙也注意到了,他跟着看向前头,笑容也僵住了。
「你在帮阿蒙修头发啊?」尉然不知何时坐在对面的石阶上,一手托着脸,笑瞇瞇的对他们说道。
长夜僵直身子,缓慢的点头响应。
这可是打下风波过后,两人第一次碰头,空气顿时凝结,若是在有什么小摩擦的话,说不定又会酿成另一个大灾难!
不过,这么想的似乎只有阿蒙一个人。
他不安的坐着,额头冒着冷汗,长夜突然僵直的动作更让他不安。
而尉然,依旧是笑瞇瞇的,让人有一种不安。
「你可以也帮我修一修头发吗?」尉然微笑的要求着,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我的头发太乱了,如果可以,希望你也帮我一个忙!」
他这个要求不奇怪,但是要求的对象很奇怪。阿蒙不禁猛摇头,不准他这么做。
「别乱动,小心剃刀伤到你。」长夜连忙将阿蒙的头端正,一脸铁青的直视着太子。
阿蒙忧心的抬头看着长夜,他好害怕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不幸的事,换来的却是一阵沉默,而且冗长又可怕的沉默。
长夜低下头,手中的剃刀又开始动作,专心的替阿蒙修剪最后的部分。
「你先等等吧!阿蒙修完就换你。」长夜语气平淡的说着,不带任何情感的答应太子的要求。
「麻烦你了!」尉然依然微笑,继续盯着长夜与阿蒙两人。
介于中间的阿蒙则是愣愣的坐着,嘴唇半启,一脸不可思议的盯着太子,然后又是一阵不安的盯着地上。
他正在考虑,等会儿是不是要去找永昼与旱衿他们来救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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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你先去厨房帮忙吧,他们很久没吃到你做的菜,想得可紧了。」长夜挑起另一把剃刀搁在磨刀石上,缓缓的磨着。
已经坐在木凳的尉然,则是神态自若的等着长夜替他修头发,此刻的他已经拆掉发带,参差不齐的黑发已经长及地,其邋遢模样实在让人无法想象他曾经是太子殿下。
可是、可是……
阿蒙紧张的站在他们身旁,并没有离去的意思,他不停的摇头拒绝离开,刚修剪整齐、绑得漂亮的马尾,正随着他的动作摇晃着。
「放心,只是修个头发,你别紧张。」尉然伸手拍拍阿蒙的肩,轻声的安抚他。「听长夜的话,去厨房帮忙吧!」
阿蒙听完之后,不相信的抿着嘴看着太子,又抬头看看长夜,而正忙着磨剃刀的长夜连看他一眼都顾不及了。
「快去吧!」长夜低声的催促着。
尉然居然跟着微笑点头。
可是他就是不放心这两个人啊!
最后,阿蒙还是百般不愿的妥协,离去之前还特别用眼神示意长夜要沉得住气。
他好害怕万一长夜又生气了,拿起手上那把剃刀就往太子的脖子划去,这是多血腥又可怕的画面。
可是,他们不断的挂保证,频频催促他离开,这行为似乎又有蹊跷。
离开院子时,阿蒙不停回头望着两人,等到他们完全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后,他拔腿狂奔,急着向永昼求救。
但愿什么事都不要发生,但愿只是他多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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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修快些,免得等会儿他们全跑过来凑热闹,我就难收拾了。」长夜手握着剃刀,轻轻的在太子耳后刮除杂乱的发丝,他的眼角余光瞧见阿蒙奔去的方向,大略猜得出他要去哪儿。
「当然,被一大群人围观的滋味可不好受。」尉然轻轻的笑着,身子不禁往后仰,似乎很享受这种悠哉的气氛。
「深有同感。」长夜点点头,不再多说,手上的动作未曾停止,流畅的一刀一刀削掉那些恼人的杂丝乱絮。
像是无意间也削掉尉然的郁闷似的,许久未露出笑容的他,勾起嘴角的弧度,露出微笑。
「以前,我在宫里时,固定每个月都会修发一次,若是不修得礼面,那些女官们可是会被罚的。」想起以前严格规律的日子,尉然不禁苦笑。
当个储君,是必须注意每个小细节的,尤其是门面,只要稍稍不整齐,必会引起不小的风波。
「这我知道,有几次我有看到。」长夜的动作依旧,不懂太子提起这件往事有何涵义。
「不过,那些日子离我有些远了。」尉然眼睛迷离地望着远方,声调很低,乍听之下有些哽咽。「这次你帮我修头发,距离上一次大概是五年前的事了。」
自从他逃出宫之后,已有好几年没有仔细看看自己的长相了,前些日子好不容易洗了个澡,才与现在的自己相见。
他看见了一个蓬头垢面、灰心丧志的骯脏家伙。
这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这样好啊!可以趁现在好好整理一番。」
长夜的动作很快,原本厚重的发丝被他削得越来越薄,也渐渐露出尉然原本的面目。
气宇轩昂,眉目之间有着浓厚的王者气息,看起来那年纪也不过才十八出头的少年模样。
「是啊、是啊!」尉然倏地大笑出声,才又接着道:「你那几拳可真是打醒我了,让我记起我原本该有的责任。」
他这番话撼动了长烨,他的动作变得缓慢,旁边不知何时赶来的一大群正躲在墙角偷听着。
当然,这番话也撼动了他们。
「除了想让门面整齐一些,更想让自己的脑袋清醒一些,这些可都是你的功劳。」尉然继续笑着,最后变成一个释怀的大笑。
「你说得含糊不清,我不懂你的意思。」长夜同样勾着微笑,轻轻的摇了摇头。
这家伙就是以这个毛病,说话没头没尾的,全天下听得懂大概只有阿蒙。
「昨夜,我梦见了父皇。」尉然顿了一下,又道:「他泪流满面,因为原本属于我的责任被抢走了,而我却又无心抢回来。」
尉然稍稍仰头,试图止住眼框里的泪水。
长夜未作响应,只是默默的听着。
「他很难过,是因为我的无能与懦弱,我不该放弃我的责任,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