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真将脸埋在双掌间,混乱的思绪逼得他几乎快发狂了!
他怎会如此粗心大意?!他不断自责著。
他早该想到那两个亡命之徒不会如此轻易的善罢甘休的!他该亲眼看著他们把车子 开离停车场的……正当他深陷于自责的情绪中时,陈妙芬和孟浩儒夫妇匆匆忙忙的走了 过来。他们一看到滕真,劈头就问:“颖容怎样了?”
滕真痛苦的摇著头。“她还在手术室中。”他试著冷静的控制住情绪。“颖容……她不会有事的。”
此刻他心里虽然紊乱至极,但他还是得尽量把情绪抚平下来。
陈妙芬从进来到现在只是一味的哭,孟浩儒拉著她在身边生了下来。“事情怎么发生的?”
滕真将事情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
孟浩儒微微的皱了皱眉头。“这些歹徒还真是无法无天!呃……你刚说那个指使者叫什么?”
“刘俊龙。”
“刘俊龙?他是不是一家什么……什么公司的负责人?”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晚上的新闻报导说他已因走私海洛因、私设兵工厂……多项罪名遭收押,连公司也查封了!”
“真是报应!”滕真正想找他算帐,没想到他倒因多行不义而自食恶果了。
不久,手术室的门打开来,由里面推出了脸色苍白的孟颖容。
他们三人立即上前。“医生!她怎么样了?”
医生拿下口罩,面露微笑。“手术很顺利,病人目前已无大碍,不需要送到加护病 房。还真多亏她腰上的那倏宽厚的腰带阻隔了刀锋继续往下,若再往下去,可能就会伤了尾椎,到时就很可能会下半身瘫痪了!”医生又补充说道:“不过,她背上的那道伤口又长又深,痊愈后可能会留下疤痕。”
“那倒无妨,只要没有生命危险就好了。”孟浩儒听到独生女并无生命之忧后,心 中顿时放下一块大石。
目送医生离丢后,陈妙芬转向滕真。“你也累了一个晚上了,回去休息吧!明天还 得上班呢。”
“没关系!今晚我陪她。今天发生这种事,我很过意不去。”
“哪儿的话!”陈妙芬喟然一叹。“这是孟家欠滕家的。”她寓意深远的看著滕真 。
“啊……”
※ ※ ※
“喂!病美人,好些了没?”
孙玉薇捧了束花和刘清华到医院来看孟颖容。
“又送花?人来就行了,何必这么客气?”孟颖容收下了孙玉薇递过来的花,并且 凑近鼻子轻轻一嗅。
“再不到两个星期就要毕业了,你还有心情躺在这里享福啊?”她笑著调侃她。
“这也叫享福?”她无奈一笑“等你也在背后破人砍一刀时,看你还有没有这种幽 默?两个星期后,我想伤口也该愈合得差不多了,届时我应该可以去参加毕业典礼。”
“喂!你知不知道,研究所录取的名单放榜了!”她先开个头,让孟颖容紧张一下。
她急欲想知道结果的表情早已在孙玉薇的意料之中。
“我考上了吗?”
孙玉薇摇了摇头;那摇头的动作直把孟颖容的情绪推向绝望约谷底。她泄气的将睫毛一垂。“怎么会?”
“怎么不会?”孙玉薇狡滑一笑。“我摇头的意思是——你‘不’只是考上而已,而且还是榜首!”
孟颖容将头一抬。“你——你是说真的?”
“骗你有啥好处?只是,你申请到国外念书的批准函也来了。看来,你得要费一番唇舌才能说服教授让你在这儿念研究所了!”
“我考上榜首的事,我爸爸知道吗?”
“那还用说:我这个资料不知道已经是第几手了。”
“唔……”她沉默了下来。
明知道只要她力争,父母一定会答应让他留下来念研究所;但是,培植她到美国耶鲁念书一直都是他们二老的最大心愿。
一想到此,她不禁又闷闷不乐起来。
“伯父和伯母知道你不想出国念书的事吗?”
孟颖容摇了摇头。“我没有告诉他们,我本想等考上了研究所再说;可是现在我又说不出口。”
站在一旁始终保持缄默的刘清华这才说话:“滕真知道这件事吗?”
孟颖容摇了摇头。
有些事情真的很难处理:此刻孟颖容我恨不得能将自己一分为二——一个到美国念书;一个留在台湾陪滕真。
刘清华看出了她的困扰。“要是让你自己做抉择,我想你会选择留在这儿,对不对 ?”
孟颖容沉默了一下,按著叹口气。“如一此来,我爸妈一定会恨失望。”
“但是,你若到国外去念书的话,一念就是那么多年。那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却也——”他慎重的说:“足以让很多事情发生变化。我们暂且不问你和滕真的感情有多深,但是在如此长时间的分离下,相信彼此的感情都是寂寞的,而寂寞又是情变的催化剂啊。”
孟颖容将长长的睫毛一垂。“我该怎么办?”
她也考虑过这些问题,只是她自己一直不想去面对;一直假设著她和滕真之间永远没有情爱的可能。
如今经刘清华这么一提醒,她心中真的有说不出的恐惧。
她心中不断的自问著: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第六章
孟颖容从来不知道和父母沟通事情竟是这么容易的事!
在她和父母面对面的谈留学的问题之前,她以为会碰得满鼻子灰,然后引发口
舌大战呢!没想到当它硬著头皮说:“爸……我可不可以不要到美国念书?”
她连后面一大段事先想好的说辞都尚未派上用场,孟浩儒就已经很有默契的和妻子相视一笑。“早料到你会不想去了。哎!女大不中留啊!”他摇头苦笑。
“爸……”她惭愧的将头一垂,不知该如何面对如此善解人意的父母。
陈妙芬笑著说:“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没想到我的女儿居然会重复我当年走过的路。”
孟颖容不大明白的看著母亲。
陈妙芬解释说:“当年你外祖父原本是安排我到英国留学的,怎奈你父亲申请的学校是在美国;为了能与你爸爸一同到美国念书,我还差点引发家庭革命呢!”
孟浩儒补充道:“那时你外祖父相中的乘龙快婿是我们同届的同学,而他也是要留学英国,因此你外祖父才会想尽办法要将你妈送到英国。”
“唔……也多亏了妈妈当年的坚持。”
陈妙芬微微一笑。“所以,现在我们决定一切顺著你的意思。假使你决定留在国内念研究所,那么我们也是乐观其成。毕竟这是你所选择的。”
“可是……你们不是一直希望我能到国外念书?”
“那是以前。对于你的选择,我们一向觉得只要你喜欢就行了。其实,打从你积极准备报考国内的研究所时,我们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了。”
知女莫若母!对于女儿的心事,纵然她自己没有说出口,但陈妙芬又怎会不知道呢?
更何况,滕真又是一个如此值得托付终身的男孩子。把女儿交给他,孟家二老也可以放心了。
※ ※ ※
孟颖容走到窗前伫立了好一会儿。
今天孟浩儒及陈妙芬要到中部开会,家中又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原本是想约孙玉薇到家里来坐坐,怎奈她最近忙著采购到美国留学时的必需品,无暇陪伴她这位久病初愈的好友。
她意兴阑珊的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把前天毕业典礼拍的相片拿出来再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