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明知道我爱了你那么久、那么深,你居然以为这样做就能让我重新活过、重新去爱、重新快乐起来……
杨适奋力的加快脚步,璧人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推翻掉深植在心底的感情,一定是为了卢定坚!她是想用自己的婚姻来换取卢定坚在上海的权势吧!
「璧人,你太傻、太傻了!你父亲大势已去,他根本不值得你这样为他牺牲。」杨适在心里喃喃的念着:「你不能嫁给石田男,绝对不能……」
教堂就在眼前,杨适的心彷佛就要跳了出来。
教堂里,神父和蔼的望着璧人和石田男这对新人,他用苍老祥和的声音说:「现在请新郎新娘交换戒指。」
底下响起热烈的鼓掌与欢呼声。
当石田男执起璧人的手时,教堂的大门忽然被推开。
「璧人——」杨适大喊。
卢璧人回过头,只见杨适站在门口,阳光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
室内的士兵与卢定坚的手下立刻将枪上了膛。
杨适只身从门外走了进来,数十把枪对着他,每个人都是屏气凝神的。
石田男面不改色的拉着璧人的手,用力的把戒指套进璧人的手指上。
在这一瞬间,杨适跟璧人的眼神交会了一秒钟,仅仅一秒钟,杨适在她的眼里看见的不是无奈与哀伤,相反的,他感觉到的却是璧人在告诉他:一切都尘埃落定了,你走吧!走吧!
神父愉快的说:「现在我们为这对新人献上最诚挚的祝福。」
如雷的掌声轰然响起,杨适的希望就在这片喜悦的欢乐声中崩溃、瓦解、灰飞烟灭……
天黑后,丁怀楠陪着杨适在一家小酒吧喝酒。
杨适几乎不说话,他心里的悲伤不是怀楠以为的那种狂风巨浪,而是一针针细密的扎在心口上。
他知道杨适的感情都是沈在心底,经过惊涛骇浪的,今天一下子心被掏空,说什么安慰的话,对他而言都是多余。
「你喜欢上海吗?」杨适抬起头来。
「喜欢啊!」
丁怀楠不知道杨适为什么会忽然这么问。但仔细想起来,上海就算在万籁俱寂的夜里,也隐藏着充满生机的跃动,虽然日子总有些醉生梦死,或者存在些刀光枪影,但这里的都市风情,却又让人割舍不下。
第10章(2)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你还会继续待在这里吗?」杨适用很缓慢的速度端起酒杯。
丁怀楠有点惊愕,「咱们历经生生死死,好不容易熬到有今天这片江山,你难道想这样放弃了?」
「江山以前是卢定坚的,如今是陆虎的,将来是谁的还不知道,可是那又怎么样呢?卢定坚曾经叱吒风云,现在还不是要对日本人摇尾乞怜。」
丁怀楠望着杨适,「你这样想就不对了,起码我们还年轻,有的是机会。不能因为璧人嫁给石田男,你就觉得眼前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杨适淡淡的笑了笑,并不反驳怀楠的说法。
怀楠继续劝说:「没有了德容,老天爷让你认识璧人,没有了璧人,你一定还会有新的对象,你不能被感情的事打败啊!」
杨适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说:「你不用替我担心,我自己知道该怎么做。」
这时酒吧里忽然一阵骚动,有人跑进来说:「石田男家着火了!」
丁怀楠还来不及有反应,杨适立刻惊道:「璧人……」
「糟了!」丁怀楠一听也着急了起来。
「我要过去看看。」杨适心慌意乱的冲出酒吧,丁怀楠把钱丢在桌上也跟着赶了过去。
杨适赶到石田男家,只见烈火冲天,四周都是围观的人群。救火人员欲阻止杨适进去,他却一把推开人家,纵身就跑进着火的洋楼里。火光映亮了窗户的玻璃,接着听到爆裂声,窗户全破了,火舌从屋里张牙舞爪的伸了出来。
杨适在浓烟乱窜的屋子里叫喊着璧人的名字,客厅里的沙发已经燃烧了起来,火苗咬噬着厚重的布幔窗帘。他直接奔上二楼房间,一眼就看见璧人正用双手紧紧的掐着石田男的脖子。
「璧人,快走啊!」杨适大叫。
整幢屋子好像在解体中申吟着,杨适不断听到东西的破裂声和火焰的怒吼。
然而卢璧人却像发了疯似的,死命的摇晃着石田男,她嘴里歇斯底里的喃喃念道:「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我一定会让你后悔的……」
「他死了,他已经死了。」杨适使出全身的力气才把璧人从石田男的身上拉开。
璧人仍然不能安静下来,她又哭又笑的对着死去的石田男说:「你还以为我真的要嫁给你吗?我是为了要杀掉你,你想不到吧?你竟然会死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手里……」
浓烟让杨适和璧人呛咳不已,杨适为了护住璧人,双手都被火焰灼伤了。
「你已经替自己报了仇,我们要立刻走,否则就来不及了。」
杨适搂住她,推开窗户,就像他们在戏院相遇时那般从二楼跳了下去,他们滚落在后院的草地上,浑身是伤,璧人紧紧的握住杨适的手,昏厥了过去。
失火是一场意外,然而替卢定坚撑腰的日本人已认定他是个毒药,他失去了利用的价值与条件,成了落败的黑帮枭雄。
可是,卢定坚当然不愿就这么认老服输,他相信自己可以绝处逢生,相信来日可以东山再起,相信能屈能伸是他成功的秘诀。
所以,在璧人因这次火灾而住院的其间,卢定坚并不反对杨适每天守在璧人的病房里。
杨适见到他时,卢定坚一反从前的嚣张跋扈,像是一个平凡的父亲,爱怜的看着饱受折磨的女儿。他从病房里出来,语重心长的对杨适说:「不管我们曾经有过多少恩恩怨怨,如今我走到这步田地,什么都看开了。毕竟,是非成败转头空,计较那么多做什么呢?我现在只希望璧人幸福,真的,我只希望璧人幸福。」
杨适几乎是难以置信,「卢先生,你不反对我跟璧人在一起了吗?」
卢定坚叹了一口气说:「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希望你跟璧人会有个好结果,我看得出璧人对你用情很深,我这个做父亲的,当然希望她得到幸福,只是没想到后来发生那么多的事情,要不,我想你们也结婚了。」
随侍在一旁的何京提点了杨适一下:「最近老爷的身体也不是挺好的,不如等小姐这几天出院后,你们就办个喜事,也等于冲喜。」
杨适的心情激荡不已,他万万没想到,卢定坚不再反对他跟璧人的婚事,尤其何京也开口了,他立刻说:「谢谢卢先生,我会好好照顾璧人的。」
卢定坚笑道:「我这个女儿为了你,水里来火里去都不怕,你一定要好好疼她。」
何京又笑着对杨适说:「杨适,你就选一个日子过来向我们老爷提亲吧!」
卢定坚忽然无奈的说:「其实你别太在意璧人跟石田男的婚礼,我看璧人根本早就计划好要跟石田男同归于尽的,我相信你应该可以谅解。」
「我不在乎石田男,璧人会做出这种报复的举动,已经令我太讶异了,我不希望这件事继续困扰着她。」杨适认真的说。
卢定坚欣慰的点点头。「听到你这么说,我也就放心了。」
卢定坚离去后,杨适把这个消息告诉璧人。
「没想到我爹地有这么大的改变。」卢璧人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