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血浸润了昊光四射的宝剑,随即落地染了片赭红。
洛索寒漠然地将不带半滴血渍的宝剑入鞘,神色凛冽地布属处在地宫的官兵。
角落一处,一抹幽幽细语虚弱地传出。「云大哥,璃儿终于见到你了……」
将秀额抵在古放云的宽肩,沐璃扣住他腰际的双手,因痛楚而深深陷入他的肌肤。
「妳好傻……妳真的好傻……」颤然地抬起手,古放云按着她流出汩汩鲜血的肩头,落下了眼泪。
「我不痛……」她低喃,恍惚感到沁入鼻息的是他身上熟悉的体温,鼻头不禁微微泛酸。「璃儿真的不痛。」
「妳……流了好多血……」他的声音因心痛而显得瘖哑。
古放云的话敲醒了她的理智。
她的血……她的血是穿肠毒药,是杀人武器啊!
倏然扬起袖,沐璃慌忙地拭去他掌心的血。「你别碰我……我的血有毒……」
颤然退了数步,她离得他好远。
「无论如何,这辈子我是决计不放手了。」当沐璃强忍痛楚的倔傲神色再次映入眸底时,古放云彷佛回到了两人在石洞共处的那一夜。
「再也不丢下妳一个人了!」跨步朝她迈去,古放云将她紧紧地揽入怀里,痴痴地反复呢喃着。
第九章
「云大哥,你不要这么笨啊!」
迷迷蒙蒙地勾着古放云的项颈,沐璃有种身处云端的飘然。
「别再说话了!」强硬地将沐璃的头压在胸口,古放云按着沐璃的伤口,踩着急遽的步伐,往捷径而行。
幽幽地宫、映明火炬,抬起眼帘,沐璃却不禁笑道:「我不知道……我找到了条……捷径呢!不过……这地……地道虽……虽是捷径……却还……是费了我不少时……时间……」
心口一紧,古放云因她愈发飘忽的语气而感到恐惧,搂住她的手下意识加紧了力道。
「云……云大哥,你别蒙我……我一直想知道师叔伯们的事……你记得要告诉我……」扯着他的衣襟,沐璃气若游丝地问:「你……会……同璃儿说吧?」
「会!」艰涩开口,他俯首凝着她。「只要妳听话,别再开口,我会一字不漏地告诉妳,绝不诓妳。」
「真的?」她嫣然一笑,双眸却无力地渐渐阖上,长睫掩住了她明亮的双眼,月白般的俏脸因血气尽失而透着青冷的气息。
「璃儿!」频频呼出口中的郁抑,古放云的不安加深了内心的煎熬。
「云大哥……你……心跳得好快……」将脸贴进那温暖的胸膛,沐璃听着他沉稳的心跳节奏,竟感到莫名地平静。
「再不说,璃儿……就永远……没机会知道所有事情……再不说……璃、璃儿会无法瞑目……」
「我不许!不许妳说这种丧气话!」古放云感觉到他的胸前一片湿,沁入衣襟的泪揪痛着他。
「告诉我……璃儿现在就想……知道铸……铸剑四杰惨……惨遭横祸的……经过……」
霍地停住脚步,古放云沉痛地阖上眼,许久才开口。「当年刘公公本依着八王爷之命打算取剑库准备起义,孰料却遭四杰之首的沐蕴秋所拒。连番几次拒绝,八王爷一怒下便拟出了夺剑库的计画。
由于当时四杰是出了名的齐心,为了夺剑库,八王爷以沐蕴秋为目标,首先他派出了相士惑言初产下双生儿的沐夫人,作为当日屡遭拒绝之惩;再则派出杀手刺杀沐蕴秋故布迷疑,让四杰走向分歧之路。
当时,师叔们的醉言透露了剑库的秘密,因此东厂见机不可失,便派人掳走力、仓两师叔,打算先逼他们拿出两钥,再伺机取另外两把。
没想到光是想取得这两钥,便耗了东厂几十年时间,八王爷因年华老去,起义无望,因此放弃,但却也间接燃起了刘公公的野心。」语落,光明再现。
地宫出口的石门应声开启,接着洛索寒的嗓音响起。「将三弟找来了!快上来!」
古放云闻言俯向沐璃,喃道:「璃儿!别再胡思乱想,妳要撑着!」
突地,圈在古放云腰部的手却直直坠下。
「璃儿!」心一凛,古放云拍着她的芙颊喊道:「璃儿!回答我……」
望着那张秀眉淡锁的死白脸庞,古放云只觉得咽喉好似被人掐紧,只能发出低沉瘖哑的呓语。「妳回答我……睁开眼……看看我,沐璃!」
他的思绪在瞬间停摆。
不可能!他的沐璃不可能这样离去。
不敢多想,古放云不断拍着她的颊。「妳不能这么对我,沐璃!妳不能这么对我!」死命抱紧沐璃透冷的身躯,他握着拳头吼道:「这么多的苦难,咱们都熬过了,就差这么一步,咱们夫妻俩就可以四海游走。妳说过想到黄山的,太多太多的幸福,咱们都还未体验……妳这倔姑娘,怎么无法熬过这一刻呢?!」
痛到深处亦无言,古放云神色恍惚地杵在原地,任由沐璃身上那蚀骨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由指缝落下,潺延成一道顺阶而下的血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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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月半残,高高地悬在墨染天幕。
万籁俱寂,山间冷风抚过冲天杉木,透出一股森冷气息。
拎着甫起好的火炉,古放云脚步沉重地步向洛索寒位于豫宫的寝房。
「这是什么东西?」一个娇俏嗓音划破冷寂黑夜,古放云闻声,顾不得手中赤红的炉火,没命似地往寝房冲。
推门而入,力掩尘正扬着手中一只绣囊,不悦地瞅着沐灵。
「怎么了?」古放云趋前放下炉火,皱起眉望着两人。
「瞧瞧这一只锦囊。」解开由沐璃身上取下的锦囊,力掩尘将里头的东西倒在桌上。
「是什么?」
桌上典雅的锦布散落数颗黑得发亮的猫眼豆及一堆干枯的碎草,古放云直觉伸出手要去取那豆子,想仔细端详。
「别动!」力掩尘蓦地喝道,精明的灿眸里透着浓厚的警示意味。「这豆子含有剧毒,是近来毒教贯用的血炼珠。」
「璃儿身上,为何会有这种东西?!」目光瞥向榻上的人儿,古放云仍是一脸眉头深锁的模样。
想起几刻前的心惊胆跳,他仍心有余悸。
沐璃只是失血过多,造成昏迷,能不能醒,得待力掩尘找出沐璃血中剧毒骤失的原因。
忽而,力掩尘笑了。「我终于找出为何大哥在碰过沐璃充满剧毒的血后,却依然无事的原因了。」
「为什么?」沐灵转着黑溜溜的眸子好奇地问。
力掩尘毫不客气地在她的秀额上敲了记。「来东厂途中妳和沐璃是不是遇上了人称鬼医的烈竹逡。」
「谁?」沐灵仍是一脸不解。
「我师兄,在左额及眉间有着一大片胎痕的外族人。」
经他这一提,沐灵脑中豁然闪过巧遇怪发女子的经过。「是不是左额及眉间有片胎痕我并不清楚,当时与我交谈的是一名举止装扮怪异的姑娘,瞧!她给我的『名片』我还留着呢!」
剑眉微凛,力掩尘盯着纸片怔忡失神。
「究竟是怎么了,若没法让璃儿醒来,你也该省事直接去蒙古隐居算了!」她微嗔,口不择言的急道。
黑眸直觑向沐灵,力掩尘微嚅着唇,有着啼笑皆非的无奈。「若真当了蒙古大夫也没啥不好。」好脾气地扯开唇,他续道:「瞧这『名片』上的地形图看来,应该是我师兄没错!若他真赠『血炼珠』给沐璃,那我便可大胆用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