跌坐在地,沐璃眨去眸中痛楚的神色,再提气跃向铸剑庐。
为厘清真相,为了枉死的爹,她绝对不能让碔释剑被偷!
「走!」一声澈亮嗓音划破宁静夜空,檐上黑衣人身形一转,不一会工夫已消逝在黑夜穹苍里。
足未沾尘,沐璃的目光只捕捉到黑衣人翻檐而逝的身影。
「不!」柳眉紧蹙,沐璃正打算尾随黑衣人的同时,一抹轻灵身影翻跃至檐上与沐璃面面相觑。
在银白月色映照下,眼前熟悉姣美的脸蛋让沐璃诧异地倒吸了口气。「采、采竹?!」
迎向沐璃,采竹不发一语朝着沐璃直直逼近,那招招夺命的招式已道明了她的意图。
凝着体内唯一一口真气,沐璃只能左右闪躲着她的攻击。「为什么?!古家待妳不薄啊!」
微微扯唇,采竹冷然道:「对我而言这毫无意义,重点是我任务已达,而妳却是任务之外的意外,现下,生死由不得妳!」语落,她的纤掌倏地一翻,毫发无差地击中了沐璃的胸口。
那掌风挟着十足的狠劲,沐璃被击退数步,摀着胸口,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半倒在檐上,她的意识已失去了泰半。
垂眸看着奄奄一息的沐璃,一抹怜惜瞬间闪过采竹肃杀的眸底。但那怜悯仅片刻,在她缓缓扬起掌的瞬间,原本被黑夜所掩覆的天地,亮起了盏盏明灯,紧接着喧嚷的声音接踵而至。
收回了掌气,采竹不假思索由袖里取出了一把匕首。
无力地抬起眼,就着月色,沐璃感觉到采竹上前抱住了她,当她感觉到一股热意沁入衣领时,两人已双双由檐边坠下。
「云大哥救……救……采竹!」
滚落至地面,初跨入铸剑庐的古放云便成了采竹算计中的棋子。
「采竹!」瞅着她被利刃划过的伤口,古放云敛着眉,弯身将她抱起后,朝着力掩尘道:「刀伤你有办法吗?」
力掩尘微微颔首,顺手便接过了眼前这负伤的姑娘。
「劳烦你了!」古放云愧然地瞅了他一眼道。
「这情况,不单纯!」打量着四周,力掩尘紧蹙的浓眉泄露了些许气愤。
是不寻常,望着力掩尘复杂的眼神,古放云才要开口,一抹虚弱的语音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云大哥……」扯着古放云的袖口,采竹悬在眶中的泪顺势滑下。「剑被偷,少夫人……打算杀我……灭口……」
沐璃?!杵在原地,采竹的话狠狠的撞入古放云的心脏。
古放云费尽心力压下心中的震惊,温柔地抚了抚她的颊。「我知道,放心吧!妳会没事的!」
「我怕……云大哥……」瞠着一双泪眼,采竹不愿放手地瞅着古放云。
突地,一抹虚弱痛楚的嗓音压抑着由角落幽幽传来。「不、不是……」
闻声回头,古放云浓眉微蹙,轻轻拉开采竹紧揪着他的手,趋向声音来源。
「云大哥……」察觉他的意图,采竹说出了探子所传达的讯息,虚弱地指着右肩被血微蚀的衣料,连忙道:「别去,少夫人……说……血可杀人……」
不顾采竹的制止,古放云坚定地往前走去,深攒的眉却泄露了他澎湃的思绪。
每踏出一步,他的心便愈发沉沦。
璃儿!为什么是妳!
这是妳这些日子心绪不定的因素吗?难道妳对我的爱及信任仅此而已吗?
停下脚步,他凝着靠在墙角的纤弱身影,久久不语。
莫名的痛楚掠过心头,拧着浓眉,古放云的身子微微一动,接着低下身以指抚过沐璃毫无血色的唇瓣。
「我的……血可杀人……」强撑起抵在角落的身子,沐璃的泪沿颊滑下。「你不要碰我。」
缓缓侧过脸,沐璃孱弱地阖上眼,当她的眼底映着古放云蕴着复杂思绪的黑眸、刚毅的脸庞透着她所不愿见的忧愁时,她的心瞬时有种欲哭无泪的怅然。
「为什么?」抵着沐璃唇瓣的冰冷滞在指尖,古放云的嗓音少了往日的清朗。
他不明白,百思不得其解这出乎意料的发展。
「这是妳嫁与我为妻的目的,还是事实上妳根本没爱过我?」握紧她的臂,古放云几乎用尽力气才压抑住心里的痛。「难道真要搞得古家家破人亡妳才甘心吗?」
感觉到那紧锢住手臂的温热大掌,沐璃下意识地攒了攒眉,想开口解释些什么,却虚弱地连呼吸也感到困难。
「妳……把我打入了地狱。」侧过头不去看沐璃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古放云向来清朗的嗓子显得压抑而瘖哑。
不!我不要你的误会!纵使身体已虚弱地让她如坠五里雾般分不清东南西北,她还是捕捉到了古放云眸中骤逝的心痛。
当她想扬起手,扳过他的脸正视着自己时,一股痛意无预警地袭来。
柳眉抑不住地蹙紧,沐璃的思维霍然脱离,晕厥前她只气若游丝地吐出了两字:「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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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鸣,晨曦划破了漆黑天际,映照出温和的光芒。
整整一夜未合眼的力掩尘疲惫地揉着眉心,倚在太师椅上长长地吐了口气。
「辛苦了!」递上蔘茶,古放云同样一脸憔悴地道。
「掌伤并无大碍,但嫂子身上的毒,应不是一、二日之事。」睁开眼接过了蔘茶,力掩尘一脸愧然道:「由她极寒的脉象看来,这毒潜在体内已经一段时间了,诡谲的是,连堪称天下医毒奇石的铁定石也吸取不了她身上的毒液。」
古放云微微一征,眸光不自觉落在昨日扣于沐璃腕上的铁定石,恍惚道:「连铁定石也治不好,那璃儿身上的毒岂不无药可医?」
力掩尘语重心长道:「医毒本该是一体,但可惜的是传我医术的恩师将医、毒分授两门,我习医,唯一习毒的师兄与我断了连系。」
力掩尘说来无奈,古放云则听得心灰意冷。
「大嫂的毒,我会尽力而为!目前,咱们该再拟定新的方向,剑一旦落入东厂,事情的发展便更脱离咱们的计画。」
「我知道。」眼眉微敛,古放云徐步踱着,沉吟问道:「依你所见,采竹的话可信度有多高?」
毫不犹豫地摇摇头,力掩尘挑眉道:「大哥信不过嫂子?」
爱与信任?!望向榻前毫无血色的人儿,古放云的心似被刨了个大口子似地让他心痛难耐。
璃儿!究竟妳还瞒我多少事?偷剑之事真是妳的安排吗?
「我信她!」
纵使亲眼目睹她为父亲的死耿耿于怀、还有她亲娘对她的责难与逼迫,但这些时日的相处下,他明白璃儿为这件事费了多少心思,他们有着相同的渴望,他明白的!
他浓眉紧锁,无意识的叹息却自口中缓缓逸出。
他们并未发觉榻上的沐璃已醒,两人的对话毫不保留的传入她耳中。
此时叩门声响起,未等回应,门外的人已径自推门而入。
「我想你们铁定饿坏了,所以煮了些粥。」婳宁儿吟笑着,轻婉的浅笑无形给人一种安定的感觉。
「婳宁儿!」一声低吟传出,古放云以极度压抑的眸子望着她。「大哥有事拜托妳。」
「有什么事吃完再谈。」她不笨,当然明白古放云语重心长的模样正盘算着何等棘手的事。「我让磊四哥将早膳置于厅前,这儿留给嫂子静歇吧。」
她的个性执拗,语气虽轻缓,却仍让人无以推拒。力掩尘深知此点,于是拉着古放云走向厅前。「就听婳宁儿的吧!这与主房仅咫尺之距,嫂子有什么动静咱们都可掌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