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谁听到如此深情的承诺,不醉也难。
沐璃枕着他厚实的肩,泪水不争气地滑了又落,许久,话终于出口:「我不值得让你如此待我啊!」
「傻丫头!」浑厚笑声自他的胸臆间传来,握住她光裸的肩,他定定睇着她。「那我该如何待妳呢?我的心早就落在妳心头,扎地生了根,妳让我如何拔除?」
「我……」没料到他会如此坦白,沐璃一时间无言以对。
突地,一声敲门声传入,打破了两人凝滞的气氛。
「咱们该起身梳洗了。」一意识到两人一丝不挂的模样,沐璃暂时抛去烦心之事,芙颊悄悄染红。
「我的璃儿。」瞧着她羞怯的模样,古放云压抑不住心中的欢喜,吻了吻她的额后,翻身下榻穿衣。
沐璃撇过脸,转身面向墙,一声叹息压在心口无法逸出。
古放云──她的夫……她该如何克制自己不去爱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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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际洒下第一道曙光的同时,古家厨房中早已热闹滚滚、忙碌不已。
穿梭在烟雾四起的锅炉边,采竹紧张地看着炉里的鸡汤是否滚过了头。回过身,又拿起了碟子尝了尝刚滚的粥是否熟透。
突然间有人拍了拍她的肩。「采竹小姐,妳快去换件衣裳吧!这厨房有我们看着就成了,别忙了。」
「是啊!别惹一身油烟味了。」厨娘及丫鬟翠儿在忙碌之余还不忘提醒着。
「没关系,一点小事,省得你们忙啊!」她巧笑倩兮,唇红齿白的美丽模样在衬得如沐春风的笑容愈显怡人。
「我们还不懂妳吗?知道妳心里头愈不舒服就做得愈起劲,去打扮打扮。」
方大婶望着她心疼地开口,少爷舍弃采竹姑娘另娶他人的举动,在古家引起了一片轩然大波。
大家都为采竹的痴心打抱不平,更为她的单纯感到不值。
原本以为她会是古家正牌的少夫人,却没想到半途杀出了个程咬金,恶狠狠地敲碎了大家的希望,也换来采竹不少伤心的夜晚。
「就是、就是,妳原本就漂亮,一打扮起来肯定迷死人,说不定少爷还会回心转意哦!」翠儿在一边赞扬着,小小的脸蛋漾着兴奋的光彩。
「这话可别让老爷听到,我们私下说说就算!」
采竹笑了笑,默默地任厨娘将她推出厨房,直至走远她才敛起笑容,目光凛然地望着前方,那冷然的模样与方才在众人面前的温婉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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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上了公婆茶,古家人围坐在一起用早膳。
毫不掩饰地打量着媳妇清雅秀丽的脸庞,古罄那双已留下岁月痕迹的双眸沁出了薄薄的泪液。
唉!岁月不饶人啊!
转眼间,曾经扎着麻花辫跟在他身后,甜甜唤着「古师叔!古师叔!」的小女娃儿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秀丽动人。而师兄也走了十多个年头,化为黄土,随尘而扬。
轻叹了声,他强压着心中感慨,令众人坐下用膳。
仅轻轻一瞥,沐璃默默地垂下眼,一种莫名的感触涌上心头。
古罄那霜白的发鬓,令她想起了自己的爹,无来由地心口一揪,沐璃被那千思万绪给紧紧缠缚住。
「老爷、夫人早!」一抹轻软嗓音唤回了沐璃的思绪,一抬起头,沐璃不自觉微微一震。
那姑娘的容貌教人惊艳啊!眉不扫而党、唇不点而朱,玲珑有致的身段在一袭白衣衬托下显得清丽脱俗。
而亦是在此刻她才发现,几个正忙着准备早膳的仆人不约而同地打量着她,在那闪躲的眸光里,沐璃瞧见了让她不解的敌意。
她秀眉微蹙,心思一飘根本忘了眼前还有数道菜,有一口没一口地舀着粥吃。倏地,那姑娘的一个举动引起了沐璃的注意力。
「云大哥多吃点。」她巧笑倩兮地杵在一旁不断替古放云布菜,那熟络的模样让沐璃觉得自己像个外人。
虽然在家被冷落惯了,但瞧着她看着古放云的眼神,沐璃心底竟缓缓扬起一种不舒服的感觉
「行了,我自己来就可以了。」古放云嘴里推拒着,但脸上却漾着温和的笑容。
为什么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好怪?她竟然不喜欢荡漾在古放云与那姑娘之间的感觉。沐璃不由自主瞥了两人一眼,舀了口稀饭,顿时觉得方才滑润的口感瞬间变得艰涩难入口。
无声息地,她久未发作的心疾竟微微揪痛了起来,她揪着胸口,眉心纠结。
「怎么了?」古罄察觉出她的异样,担忧地瞅着她。
「我……没事!」为了怕引起骚动,沐璃牵强地扬起一笑。「很快就没事了!打小就有的毛病,不碍事的。」
「别硬撑!」古放云握住她冰冷的柔荑,浓眉微蹙地表达他的怒意。
「你别恼我……我真的没……」话至唇畔,她想露出笑容,眼前却一黑,登时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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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轻吹着,和着潺潺流水声,沁人心脾,让人舒畅凉爽。
微微地睁开眼,沐璃才想瞧瞧水声源于何处,眼瞳却映入了张焦急的容颜。
「璃儿!」那嗓音温切柔软,抚上她冰冷双颊的粗砺大掌透着熟悉的温暖。
能瞧见他,沐璃心头尽是甜意,然而她只淡淡勾了勾唇道:「我没事。」
这心疾是七岁那年被杀父的黑衣人踢上心口所致,无特定发作时间,但每每发作起来心口却疼得紧,她向来是咬牙忍过便算了,却没料着这一回竟严重到让她晕了过去。
「妳没告诉我,妳患有心疾!」似是要将她揉入心间似地,古放云握住她的手,眉间漾着责备。
「告诉你,你会替我拟封休书吗?」瞧见他眼底的着急,她的心疼得紧,她真希望古放云会因此休了她,如此自己便无须背负那教她难以抉择的重担。
晃了晃首,古放云的眸中迸出微怒的眸光。「妳将我今晨说过的话忘了?」见她不语,他追问道:「这病多久了?」
凝着沐璃那柔美的脸庞,古放云茫然了,那双现下握在他掌中的手,曾经铸过剑、举起一般庄稼汉无法举起的胤龙剑──如此纤弱身子,究竟承载了多少外人难以理解的痛楚?
「不是病!」她敛下眉,风淡云轻地开口。「是我爹死去那天,被那恶人踢着的,以前咬着牙痛过便算了,像这般疼到晕厥还不曾有过哩!」
不知怎地,她愈淡然,古放云便愈心疼。沐璃那副模样,彷佛在告诉着他,纵使疼到不支倒地,也未曾有人怜惜过她。
他的心不禁微微泛着痛楚。
「妳这倔强的性子,何时才能改呢?」抚着她的发,古放云的忧心蹙在眉间,原本温朗的嗓音瞬时低沉了许多。
悄悄地,沐璃阖上了眼,别开头,不语。
心底,泛着一种她也说不上的酸楚。
她好怕看到古放云这神情──那为担忧她而露出的焦虑,为心疼她而显露的温柔,像蚀心毒药,正一点一滴地沁入她的心间。
她好怕!倘若古罄真是弒父仇人,那她该如何自处?
倏地,她睁开眼,冷着嗓打破那甜蜜的魔咒。「倘若你想纳妾,我不介意。」
微微一震,古放云抬起他那飞扬的两道浓眉问:「妳说什么?」
「倘若你想纳妾,我不介意。」她硬着声再重复了一次,却没想到说话的同时,眼眶却不争气地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