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将手上的冰块抖落之后,底下传来声响。那男孩蹙起浓黑的眉,然后想也没想的自屋顶上一跃而下。他的年龄看来相当的轻,看来应是不满十三、四岁的年龄,一双剑眉和越过同年孩童的成熟目光不悦的看着眼前的人。
那人要比上他大很多,至少外表绝对是青年的样子没错,但是一身白衣白袍,连发和眼都是世上没人见过的雪色银白。这些证明这青年绝非一般人,也非边缰苗乡人。
他像冰雪。
像是与世无争的一抹净。
而叫男孩不悦的则是破坏那白色的铁红。
那青年的手上有另一个孩子,干涸的血色染满了两个人。
「我知道你又要生气了,不过他要死掉了,不能放着不管呀!」青年勾起一点笑容住那男孩说道。
「所以你又用逆天法来救他?」男孩的声音扬高。
「嗯。」青年点点头,原本松散系在肩膀处的银白色的发丝随着他的动作又下滑了几分。
男孩挑起眉,「请问就算是活了上千万时间的你,一生能用几次逆天法。」
「三次。」青年认真的回答。
「好,连我和他在内,你还有几次能用。」
「一次。」他说,「因为逆天法是将我的元神分出的法术……」
他没敢再说了,因为眼前那小小个头的男孩发出比野兽还要锐利的凶狠目光。
好吧!算他没胆,至少男孩露出这样目光的时候他会很有自知之明的懂得闭嘴别弄火他。
微微嘘了一口气,男孩接过那个浑身是血的孩子,「我自然是不够格说你什么,既然元神是你自己的,你爱怎么用就怎么用,就算被打回原形我也无能为力。」瞪着怀里那孩子,比他小一点的稚气面孔,该是双亲疼爱的年龄,谁知世上总有梦毁亲离。
青年侧过身体,「别生气好吧!皇?」
他生气了,一定是。
「我没生气。」男孩举步走进屋内,他知道后面还跟着那青年,虽然他如鬼魅般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只是这术力还是会返回你身上,若是你救的这家伙以后成了害死你的家伙怎么办?」他将浑身是血的孩子扔在一边的木床上。
「他和皇一样都会是好孩子呀!」青年坐在床边一角,轻轻的抚着那孩子的额,「而且,他是日轮月见的下一任主人,是颛顼从前便定好的众多守护者之一。」
「哼,那作古神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搞不好连自己投胎在哪里都不知道,还找守护者。」他嗤了一声。
「不会呀!迟早你们应该会碰上他。我们都是一样的本体,虽然有一天会失去所有的,但是还会借着天地不停的一再重生。」他缓缓的说着,银色的眼眸似乎陷入了沉思,「会忘记,但是也会记得。」
「……他醒了。」男孩打断他的沉思。
床上的小小身子颤动了一下。
「醒了,要喝水吗?」青年按着他的肩膀,没让那还虚弱的身体挣扎的爬起来。
那孩子没有一点声音,只是张着大眼看着他。
「好好的休养吧!忘了以前所有的事,在命运来临之前你不该被任何东西绊住。」他说,然后接过男孩传来的帕子轻轻的为他拭去脸上的血渍。
「他们杀了我的家人……还抢走了日轮……」虚弱的声音传出来,他捏紧了拳头,「他们杀了所有的人啊!」他吼道,然后剧烈的咳了起来。
一杯冰水直接泼在他的脸上。
「皇?」青年诧异的看向泼水的男孩。
「凭你想报仇,我看连这座山你都不见得走的下去。」他推开木门,整片银白和冰冽的冷风跟着传入房子里,「看哪!要不是白把冰元分给你,你连这屋子都没办法待下去!」
令人发冷的寒气,就正常人在这地方绝对撑不过一个时辰。
「皇,够了。」青年低声的叱道。
男孩止住声音,看了他一眼,然后气鼓鼓的往外走开。
「别在意皇的话,你需要休息了。」拾起衣袖替那孩子拭掉结在脸上的冰珠,他说,「你要是想活下去,必须照着这里的时间和规则走,否则那逆天法术会将你蚀去性命。」
拉住他的袖子,那孩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泪水在他的眼框中满满的凝起。
青年叹了口气,「哭吧!别再停驻脚步在无意义的回念上面。」
小小的身子紧紧的捱在他身上。
哭声划破了冰山上长年的寂静,久久不止……
**
千年后
照例是白银的世界。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迈着大步以及快的速度在雪地中穿梭了一阵子,四下看看,然后确定在一处冰岩之下寻得他要找的目标物。
「二师兄!」
怒吼将歇息在附近的白色动物给吓得跳起来。
原本在冰岩下有一回没一回拨弄筝弦的那人闻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我以为是谁啊!小蓝,做什磨一脸生气的,师父还是大师兄欺负你呀!」他笑吟吟的,仿佛没关他什么事。
「师父和大师兄没那么无聊欺负我。」少年从腰带抓出个东西,然后使了力气往他脸上掷去,「只有你这浑帐!」
那人微微动了下身,然后不急不徐的接下那颗快到连熊都可能给打昏的大冰球,然后发出啧啧称奇的声音,「小蓝,你越来越厉害啦!竟然可以将药草连土都不用的直接种在冰块里,这一手还真有趣。」转着手腕,那冰球在难得的阳光下发出美丽的光彩,中间则藏着一株如同雪似的白色叶草。
「少说废话!你竟然将我辛辛苦苦才裁成的白草给埋到冰谷里!」那少年几乎是怒吼的音量,附近歇息的动物似乎也习以为常似的又一付没事的样子继续休息。
总之,要是哪一天这两人突然不吵了,吓到的反而会是它们。
「辛苦了,你还将它挖出来。」他也没否认的意思,笑眯眯的拍了拍少年的肩膀。
那冰谷挺险的,可以着脚的地方不多,他可是费了好大的功夫才走到最里面去。没想到这小家伙竟然才半天就进去又出来的找他兴师问罪,果真是后生可畏啊!
「浑蛋!」
几乎是同时的动作,那少年自腰际间抽出一柄银亮的弯刀往那张可恶的脸攻去。
而被袭击的人似乎也早知道他会来这么一手,只见他轻拍了下筝琴的边际,那筝似乎有自己意志似的弹了起来,恰实实的挡下那一刀,「小蓝,你的武功还不到家喔!」他笑了笑,然后一反手将筝转了一圈抱在怀中。而那一圈正好将少年手上的弯刀给震开来。
「可恶……你给我站住!」一面拾起地上的弯刀,那少年跟着拔腿追着已经溜开的那人。
雪地上传来怒吼声和爽朗的笑音。
那笑声逐渐迫近雪地上唯一一座白色的建筑物理。
随着时间和人口的增加,那屋子也扩大了不少。
有个高大的男子站在屋前,显然是早已经站在那地方等着他们。
「大师兄。」少年停下脚步,朝那男子点了点头。他那没志气的追逐对象已经躲到男子的身后去了。
「小蓝要追杀我。」他发出受委屈的控诉。
「是你先惹我的!」
「我哪有,我不过是好心的替你的药草找一处容身之所,以免又像上一次给兔子还是什么东西的吃掉。也不想想那冰谷多险,我可是走得步步胆寒啊……」
「你可以不用多事去走。」少年冷冷的打断他个人自怨自哀。
「过分,竟然说我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