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有十余秒,江夜衣终于还是将车子开走,从他面前开过的时候,带起一阵凉凉的冷风。
步生在人行道中央呆呆地站了许久之后才缓慢地移动着脚步,心头一片阴冷。就在那一刻,他甚至还以为江夜衣会为了他而停下来,现在想想实在可笑至极。
不久之后他们就要举行婚礼,有两家财势为背景,又是郎才女貌,所有人无不惊叹艳羡。江夜衣可以接着继续开著名车、带着娇妻在金字塔顶端生活。
而他,没多久前才上过床,今天就被扔在路边一文不值。甚至还必须得要乖乖守在屋子里等他有空再来光顾,他觉得自己连最低等的娼妓也不如。
想到这里步生发现自己真的很可笑,他到底在这里干什么?跟一个女人争风吃醋吗?他又凭什么?他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
长久压抑在心头的隐愤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步生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
一路跑回到家,把江夜衣每个月给他的钱全拿出来,这么多钱他几乎从没动过。
口袋里的手机此时响了起来,不用看也知道是江夜衣打来的,步生拿出电话用力扔到庭院墙角。
***
步生跑进酒吧里喝酒,是那家曾经打工过的同性恋酒吧Blue Night。他只想要报复江夜衣,用什么样的方法都好。
因为酒量不好,步生没喝几杯脸已经涨得通红,他趁着酒意拿出钱就往吧台上甩,大声地对酒保说:「这些钱够买多少酒?」
酒保被他的行为吓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步生又拿出钱扔在吧台上,「今天晚上在这里喝酒的人全部我请客。」
「客人……」酒保好久才怯怯的问:「你喝醉了吗?」
「不关你的事!你听不懂我说的话吗?」他把怒气全往那个倒霉的酒保身上发。
步生丝毫不理会别人的目光,抓起杯子把酒往嘴里灌,一不小心被呛到咳得蹲在地上,脸上涨红得像要滴出血来,一直拼命咳嗽。
为什么直到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居然是爱他的,一直爱着江夜衣。
没过一会儿有好几个人来找他搭讪,步生觉得眼前一直摇晃个不停,看到的东西都似乎在旋转,可是他管不了那么多,他随便抓住一个男人的肩膀,然后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往他的身上塞。
「我……请你们喝酒如何?」
那几个男人说了些什么步生根本没有听清楚,他们笑作一团,然后一杯又一杯地向他灌酒,步生把酒全部接过来一口气喝光,
步生迷糊之间只知道自己被人扶到洗手间内,阵阵恶心感全部往胸口上涌,他烂醉如泥地趴在马桶上不停呕吐,最后连胃里面的苦水也全部吐了出来,浑身无力地坐在地上。
男人又将他扶起让他漱口,步生倒在他的身上,然后主动抱着他的脖子,虚弱地对他一笑。
步生凑近他的嘴主动跟他接吻,男人的呼吸粗重起来,他粗野地咬着步生的嘴唇,步生忍住疼痛反而更加贴近他的身体,湿润的眼睛一瞬也不瞬地看着他。
男人抱着他走出洗手间,酒吧的楼上是包厢,刚才跟他一起找步生搭讪的几个男人也一起涌进去,步生冷冷地看着他们,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
记忆只到他们脱去他的衣服为止,然后这时候门被人撞开,接着是东西被摔破的响声和许多人争执的声音在他的耳边来去不绝。
步生只觉得头越来越重,最后终于完全醉倒睡去。
***
宿醉后清醒过来的步生感到头痛欲裂,他扶着床撑着坐起来,就再也找不到一丝力气了。他已经是回到江夜衣的家里,而江夜衣现在就坐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醒了?」江夜衣的声音里满是怒气。
步生没有理他,他用手抵着头费力地下床。当他看到江夜衣朝他走近时,步生急着往外面走,他却一滑摔在地板上。
「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些什么?」江夜衣走过来将他按在地板上,用力抓着他的肩膀,他的头发凌乱,眼里也布满血丝,优雅自若的样子荡然无存。「要是我没有及时赶到的话,昨天晚上会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步生冷笑着看着他,「我当然知道,是我主动勾引他们的。」
「你是不是疯了?」
江夜衣觉得自己仅存的那一点点理智也快要崩溃了,当他看到步生与几个男人纠缠在一起的画面,他脑子里唯一的一个念头就是杀了那些男人,他完全无法控制心里疯狂的愤怒。如果当时没有人挡着他,他一定会杀了他们!
步生却还是那样冷冷的说:「我就是这种人,我就是天生喜欢被男人上,对我来说你跟他们根本没有差别!」
「你给我住口!」江夜衣吼着,松开他的肩膀,步生也因此失去支撑而跌坐回地上。「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想要怎么样?」步生轻声低喃着,像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突然大笑不止,笑到连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他嘶声问他:「我想要怎么样,你给过我选择的权利吗?我欠你那么多,不是每天都在床上还你吗?」
江夜衣毫不留情地用力甩了他一个耳光。
步生觉得耳里轰然炸响,痛得令他几乎连视线也随着摇晃起来。
江夜衣惊讶地看着自己的手,他后悔了。步生的脸上肿了一大片,一条条的指印也浮现出来。
「对不起……」他急切地道歉,他想看步生的脸,却被他推开。
「别碰我!」
「你知不知道……当我知道你可能出事的时候,我连心跳都快要停止了!」江夜衣扳开他的手,轻轻抚着他红肿的脸颊,一阵心疼。
「不关你的事。」步生仍然倔强地别过头。
「你就那么在意婵羽吗?」
步生的呼吸一窒,他慌乱地否认:「少自以为是,你以为你是谁?」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江夜衣强迫他看着自己,他不知道他会在意,他甚至从来不指望他会爱上自己,他只要能将步生留在身边就满足了。
直到这个时候他才为自己的自以为是感到可笑,没想到他竟然伤害到步生,他竟然伤害了那个自己最最不舍的人。
「你又肯为我放弃什么呢?」步生冷冷地问他,撑起冷硬的外表。
「为你,我什么也肯放弃。」江夜衣坚定的语气让步生觉得困惑。
他不置信地抬头看着江夜衣那双美丽的茶色眼睛。
「我跑去酒吧救你的事好像已经被我父亲知道了,婵羽虽然现在还不知道,不过事情也会马上传到柳家的。」被他那么一闹,整个酒吧都差点被拆了,事情不被传得沸沸扬扬才是怪事。
「你害怕的话可以马上离我远一点。」
「要你承认爱我就那么困难吗?」江夜衣伸手抱紧步生。「我知道该怎么做了,你不用再担心任何事,只要在我的身边就好了。」
步生被他抱着,然后一阵剧烈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第十章
步生坐在沙发上看着江夜衣接完电话从外面走进来,他从来没看过江夜衣这么焦躁的表情。
「你父亲打来的?」不用问也大概猜得到。「或者说是柳小姐?」
江夜衣坐在他的身旁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像是下了决定的样子。「步生,我要先回美国一段时间。」
步生的目光紧紧地看着他,「你刚才的话也只是随口说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