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没多说什么,驾着车,在警卫的目送下进入。
她已经知道他会来了?
霍靳思量着她的用意,停好车子后上全没考虑到正门的用处,迳自绕到那棵熟悉的老树下,然后,爬树。
她以为她能吓他一跳吗?
那就看看是谁吓到谁好了!
俐落的上了二楼阳台,霍靳媲美偷儿一般专业,轻手轻脚的开了落地窗……就着黎明微光与房里的小灯,霍靳摸到床边,正想出声叫醒熟睡中的人来对质之时,那苍白恬静的睡颜却让他噤了声。
瘦了,真的瘦了好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呢?
他近乎失神的看着那苍白荏弱的睡颜,彷佛感应到他的注视,原先紧闭着的两道浓睫忽地开启,睡意浓浓的瞳眸正对上他的眼。
四目交接,瞬间各种情绪交会其中……「你来了。」她开口,一点也不意外似的。
「算了,你再睡一下吧,我晚点再来。」看见她眼窝处的阴影,霍靳蓦地没了对质的兴致。
「别走。」她阻止了他的离去。「都醒了,就很难再睡下了。有什么事,你就说吧!」
「你睡得不好?」视线没离开过她眼窝处的阴影,他鸡同鸭讲的问。
想起一屋子的空洞,因为消瘦而更显秀气雅致的面容透着苦笑。
「要怎么睡得好呢?」她叹息。
「心里有事?」他皱眉。
「算了,你来,该不会就想问我这个?」她不愿多谈。
来去没有几句,可都是没头没脑、让人摸不着头绪的话,但诡异的是,他们都知道彼此在说什么。
更让人难以理解的,看他们的模样,彷佛也很习惯这样的对话方式。
「你不该瞒我的。」在一阵沈默后,霍靳开口,语气中明显夹带着埋怨。
「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又一抹苦涩的笑容浮现。
在霍靳理解之前,他的手已抚上那泛着阴影的眼窝,而她,动也不动,就这样由着他碰触。
「你都没睡?」注意到他的倦容,她突然开口。
「有躺了一下。」他回应。
「这事……其实没那么急。」她叹气,知道他定是从圣诞夜那晚离开后就开始忙碌至今。
「然后任由我继续被蒙在鼓里?」他横她一眼,语气明显不甘。
「我说过,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她闭上眼上脸疲惫。
对于那份显而易见的脆弱,霍靳感到陌生,陌生到他不知道怎么应对。
「你还是再躺一下,我晚点再来好了。」半晌后,他轻叹。
「你也累了,就别走了。」她同意将对质延后,但不同意久未休息的他再开车离去
霍靳直觉想拒绝,现今御家祖宅的房间重新分配过,他可没办法依一年前的记忆,随意挑一个没人住的空房就闯进去休息,更不想这时惊动管事为他张罗客房。
在他说出理由拒绝前,她已迳自朝床的一头挪了挪,空出大半的位子给他。
「这……」看见她的举动,霍靳知道她的意思,可是他觉得不妥。
「只是休息而已,不是吗?」她说。
「当然。」他绝对同意。
「睡饱了才好谈话。」她知道,他不弄清楚一切是绝不会罢休的。
「那绝对是。」他完全认同。
无任何性别之分的想法与念头,霍斩不带一丝绮念的爬上了床,分享她暖呼呼的被子。
「睡吧,我不会跑的。」她承诺。
「在我弄清所有事情前?」他作确认,很故意的。
「我不会骗你的。」她说。
「是吗?」他语带嘲弄,不想提起她对他的欺瞒蒙骗多到难以计数。
理亏在先,她只能叹气。
「至少这一回我绝不会骗你,你先睡一下吧!」她说。
没再为难她,确实感到疲倦的霍靳如言闭上眼休息。
过去这六十个小时来,他把自己绷得太紧,真的是累坏了,现今一放松下来,躺着她柔软的床,头枕着蓬松好睡的枕头,身上盖着她暖呼呼的被子,没一下子便出他自己意料的沈沈睡去。
听着他规律的吸呼声,她哑然失笑,对于他的逞强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一分钟、五分钟、十分钟的过去……原先她只是体贴他疲倦,才做出要他先休息一下的提议,可在他沈沈睡去后没多久,分享着他的体温,知道身旁有人陪伴……那种感觉是如此的让人心安,没多久,一阵睡意汹涌来袭,让打算等他睡醒的她也不小心跟着睡去。
这是许久以来,她第一次不需要藉助药力而入睡。
而窗外,天才正要亮呢!
第八章
睡足五个小时,霍靳醒来之际已近中午。
一睁眼,对上他最熟悉的瞳眸,片刻间他还不觉得有什么,足足过了三秒,他才惊觉到,她是个「她」,女生的她,以前跟御风行是哥儿们,两人同睡时能坦然接受他睡癖不好的事实,可现在他面对的是「她」,那可不能用哥儿们的角度来看待。
他一个大男生手来脚来、像是怕她跑掉似的紧抱住她不放,怎么看、怎么想,都是大大的不妥。
「你醒了。」不似他的僵硬,御澄云倒是很冷静。
对着这么女性化的她,霍靳没办法讲话,即使想跟她谈的,正是她怎么从「他」变成了「她」。
御风行就是御澄云,是的,霍靳是这么认定的,而且他相信他的推论绝对没错,现在唯一所欠缺的,就是当事人的亲口承认而已。
「其他人呢?」皱起了眉头,霍靳忍不住问了。
从两人起床、到吃完早餐,当中除了仆佣外,竟再也无任何一个御家的人出现,这感觉委实怪异。
虽说不是假日,又,他其实也没心情应酬其他御家人,可是这屋子也空得太离谱了,就像是只有御澄云一人在家似的。
「怎么不见其他的人?」霍斩不让她回避问题。
「你当一个个都跟你一样自由,想跷课就跷?」她不答,还暗损他一句。
「不是说你们一家五口搬进来后,要展开六个人三代同堂的生活?其他人呢?」啜饮着果汁,霍靳没理会她小小的吐槽。
「你没听说吗?」领着他到日光室,她神色平静的说明道。「昨天加拿大机场解除封闭,爷爷一时兴起,要我爸爸跟妈妈陪他去加拿大找你爷爷,说是要给他一个惊喜。
「另外两个呢?」霍靳直觉问。
「念风没中断他美国那边医学院的课业,这次只是应长辈的要求回来亮相,早爷爷他们一天,平安夜过后,他搭圣诞节一早的飞机就走了。」她淡淡说道。
「那个什么云的呢?」霍斩记得这号人物,李代桃僵之计中最重要的人物。
「她哥哥都不会回来了,你以为她会回来?」她反问。
「成功掩护你之后,其他人便功成身退?」他扬眉。
「你要这么说……也行。」她不反对。
「总算肯承认了。」见她松了口风,霍靳也松了一口气,还以为得绕很大一圈才能进入正题。
「你不早就认定了?」她睨了他一眼,示意负责调咖啡的佣人将整个托盘给她。
「但总要你亲口承认才有用。」他耸耸肩。
半瓢奶精、一瓢糖,调好他惯喝的口感后,她将咖啡递过去。
「……」无言的接过咖啡,霍靳的心情是复杂的。
「怎么了?」她看得出他的失神。
「我没想到你还记得,也没想到这一生当中还能喝到你为我调制的咖啡。」他真的很意外,意外她依然记得他的习惯,也没想到经过这只能称之为苦难的一年后,他还能喝到她亲手为他调制的咖啡。
「……」这回换她无言,她从没忘记过他,没忘记过他所有的习惯及两人所有的过去,只是她没办法!许多许多的事造成了她万般无奈。
「有什么事是不能对我说的呢?御?」霍靳沈重的看向她。
乍闻这阔别一年的称呼,执杯的手轻颤了下,可也仅是瞬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