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姊从厨房里倒了两杯热参茶出来,放在桌上。
「老爷,这是下午女佣清理客厅时在地毯上找到的东西,我想这可能是小姐的。」她将一支精巧的录音笔放置在桌上。
「这是什么东西?」周绍德问道。
荆尔杰倾身拿起来研究。「这是一支录音笔,可以录下声音,会不会她在里面留下了什么讯息?」他转身吩咐着张姊。「麻烦妳帮我拿两个小喇叭来,我想放出来听听看。」
「是的。」
张姊连忙去视听室取来两个小型喇叭,荆尔杰接上后,从音箱里传来熟悉的对话声,是他和苏子腾在医院走廊的争执与对话。
苏子腾硬是将他们的对话剪接拼凑起来,把他塑造成一个贪图「富盛金控」的负心男子,使得羽心对他产生误解。
「董事长,这些对话明显经过刻意的剪接,当初我并没有这样的意思,而且全是苏子腾在引导我的话。」荆尔杰解释着,这会儿他终于明白为何羽心会误解他了。
「我明白,我早就察觉苏子腾对『富盛』的企图心,但又碍于他家与周家是世交,所以故意架空他的权势,没想到他竟然还做出如此卑鄙的事。」周绍德深深地叹息。
「难怪苏先生跟小姐见完面后,她会哭个不停……」张姊回忆起那天的景象。
荆尔杰激动地抓住她的手肘,质问道:「苏子腾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好像是……对了,是她从花莲旅行回来的那天。苏先生前前后后来过很多次了,但小姐都不在,恰好那天他又来了,我跟他说小姐在睡觉,他却执意坐在客厅等了小姐一下午,接着他们就发生了争执……」
「我想所有的误会都解开了。不管是天涯还是海角,我都会将羽心找回来的!」荆尔杰宣誓着。
「也该是有人来管管她任性的脾气了。」周绍德喜忧参半。
荆尔杰握着那枚小小的戒指,迅速联络各派人马,并要人特别留心机场,在那儿守候,只要她一出现就马上通知他。
他一定会尽全力把她逮回来,重新为她套上这枚戒指,将她永远拴在身边。
尾声
半个月后
在这半个月里,荆尔杰恍若生活在地狱中。白天,他忙着在金控公司上班,想尽快让自己在最短的时间内进入状况;夜里,他则被相思折磨得难以成眠。
向来没有烟瘾的他,近来常常会对着寂静的夜,吐着一个又一个的烟圈来平息内心的焦虑,回忆着他们生活中的点点滴滴。现在,他终于能体会羽心是用什么样的心情在默默爱着他了。
整整十三年的岁月里,只因他无意间闯入她的生命里,给了她一句哄骗的话,她竟然就将它当成誓言般,执着地守候着他,以为只要靠近他就可以得到幸福与快乐,以为他的爱可以弥补她内心的孤寂,没想到他带给她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他的爱曾经令她狂喜、令她感受到甜蜜,却也创痛着她的心,令她忧伤地流下一行又一行的泪水。
她是抱着童年第一次相遇时的美好记忆,以一种全心全意、缱绻依恋的情意来寻找她的初恋、执着地爱着他,思及此,悔恨与自责再度涨满他的心中。
公司举办纪念酒会的前一天他就发现她的异状,老是说些奇怪的话,当时他真该多花些时间好好跟她聊聊的……
全世界离台湾最远的地方,是什么地方?
如果就地球的经纬度而言,阿根廷位于南半球,刚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应该是距离台湾最远的地方。
阿根廷?!
他如梦初醒般,马上打电话联络航空公司,查询旅客名单,但并没有她登机的纪录。
这么说,羽心应该还在国内才是。但,他却怎么也找不到她。
他常常一个人开着车在大街小巷里兜着圈子,企图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她的身影。
他去过他们第一次相遇的餐厅,点着同样的餐点,复习着她当日的情绪;他走过她惯常走的街道,点着她常喝的饮品,体会着她等待他的苦涩心情……
整个台北市几乎都被他翻过来了,却还是没有找到她的行踪,他只能挫败地开着车,继续穿梭在巷道里。
有一天,街上偌大的电视墙里播放着海洋公园里的鲸豚表演,他见到后才突然醒悟到自己竟忽略了最重要的花东之旅!他们曾经在那里留下甜蜜的回忆,她肯定会回到那里重温往日情怀的!
当下,他立即驱车到宜兰,再一路南下,一站又一站地追着她,在下榻的饭店询问住客名单,拿着她的照片询问她的踪影。
但是,每一次都是她前脚刚离开,他后脚才到,两人总是没有默契地错开来……
铃~~
突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响起,他立刻接起。是机场人员的来电,对方告知周羽心的名字出现在飞往阿根廷的旅客名单上。
他怀着一颗颤动惶惑的心,马不停蹄地赶往中正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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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整半个月,周羽心独自一个人前往花东地区,循着她和荆尔杰先前的脚步,再做一次最后的回忆。
回到台北后,她像个贼般躲在人群里窥伺他,又像他的影子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一整天。
她隔着远远的距离看着他上班、下班、回家、离家,恨不得把他的身影牢牢地印在脑海里。
最后,她买了一张飞往阿根廷的单程机票,拖着行李,出现在机场大厅,准备搭机离台。
她坐在候机室里,忍不住拿起手机,看着他们亲昵的照片。明知道这一幕幕都会令她伤心,但她却舍不得删除。
她决心要把所有对荆尔杰的感情都掩埋在情爱的坟场里,在心中立个碑,告诉自己无论多么想他,都不能去见他。
他们是不同世界的人,是偶然交会的平行线。
如果,她不是周羽心,没拥有「富盛金控」未来继承人的身分,那么她永远也不会有机会走入他的生命里。
她握着手机,好想在离开之前再听听他的声音,却又忍不住责备自己的意志不够坚定。
最后,她只好反复听着他之前留在她手机里的留言,一次又一次地温习着他们过往的甜蜜。
愈是该走,她的脚步却愈是沉重,伤心的泪水再度溢出眼眶。
她不想死心,不想离开台湾,不想到没有他的国度里生活!但是,她也不敢回到他的身边,只能像个傻子般偷偷地躲在人群里,漫无目的地走着、走着。
她知道自己必须离开,这样心口上的伤才能随着距离和岁月而结痂。
思及此,她难过地环抱住自己因为哭泣而颤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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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尔杰派了人每天驻守在机场,等着他们回报她的消息,等到心灰意冷,等到他开始怀疑起她究竟在不在国内?
当机场人员回报她出现在机场时,他立即马不停蹄地赶来。因为深怕吓跑她,所以他不敢请柜台广播她的名字,只能在大厅里仓皇地寻找她的身影。
最后,他终于在候机室里找到她。
她避不见面的行为一直刺痛着他,连日来的担忧、惶恐的情绪积压在心坎,一触即发。迈开脚步,他缓缓地逼近她。
低垂着头的羽心忽然看到一双黑色皮鞋出现在她的视线里,定住不动,她好奇地抬起头,不料看到的竟是沈着一张俊脸的荆尔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