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荆尔杰炙热的吻只是狩猎她的手段之一,为的就是要权势和金钱,她就心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然而她不敢哭出声,只敢将泪水融在水里。
原来她的爱情是这般的难堪,到头来只是她一个人在唱独角戏。
周末假日,荆尔杰在书房里和周绍德商讨进入「富盛」的职权安排,以及熟悉整个业务运作、董事会派系与势力分布等。
休息时刻,他拉开窗帘时却意外发现羽心一个人在池子里游泳,虽然气温不低,但秋夏交替季节最容易伤寒感冒了。
他匆匆走下楼,向张姊要了一条大浴巾,然后走到后院的游泳池,站在池畔看着她。
「羽心,妳到底在做什么?这种天气很容易感冒的,妳知不知道?」他放大音量,深怕她听不见。
唉!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这种鬼天气谁会下水去游泳啊?真是的,连照顾自己都不会。
她听到他的声音,缓缓地摆动修长的双腿游向岸边,隔着一段距离看着他。
「妳到底在做什么?」
「我在游泳。」她用手背抹着脸上的水花。一看见他的脸,心又抽痛了起来。
原来他从来没爱过自己,怪不得他从不说爱,连一句「我爱妳」都不曾开口过。
多聪明的男人啊,连让人指控他狠心的证据都找不到。
「现在是什么季节,妳在游什么泳?」他双手插腰,
「我想让自己的头脑冷静一下。」冷静一下才能好好地想想,是该成全他的心意,帮助他拥有「富盛金控」,还是阻止这一切?
「妳想冷静什么?」他蹙着眉思考她话里的涵义。
「我只要看到你,脑子就会变得不灵光,分不清是非黑白、真假虚伪、东南西北,什么都看不清、什么都不在乎,只知道跟着你的身影转……」
她愈说心愈痛,她爱得这般深,他非但没感动,还把她当呆子耍。
他的心啊,怎么会这么狠呢?是铁打的,还是钢铸的?竟对她冷绝至此。
「妳这个傻瓜,那就一辈子兜着我转啊!快点上来。」他柔声哄劝着,伸出手要将她拉出水面。
「你是不是一直觉得我很笨、很傻、很好骗、很好欺负?」她定定地瞅着他。
以前只要看着他,她便觉得开心,现在,看着他竟然变得这么难受。
她也曾想过假装没听到那段录音,就这样傻傻地继续爱着他,但是一见到他,心就隐隐抽痛着。
也许恨他,会让自己好过一点儿,但太爱一个人的时候,连恨都会舍不得、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他失望,舍不得……
太多的爱,教她割舍下掉。
「不要再说些傻话了,快点上来,否则会着凉的。」他劝着。
羽心缓缓地爬出池畔,他立即上前用浴巾包裹着她湿淋淋的身躯。
她防备地住后退一步,与他拉开距离。
「怎么了?」他敏锐地感觉到她跟以往不同,看他的眼神特别冷静,而且老是蹙着眉,看起来心事重重。
「我怕弄湿你的衣服。」她拢紧浴巾,避开他犀利的眸光。
「妳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有心事?」他扣住她的手肘,令她的步伐定在原地。
「没事。」她别过脸,就是不看他。
「妳明明就是有事。坦白告诉我,别想瞒我。」
「既然你这么聪明,应该什么都猜得到。」
他将黝黑的大掌放在她的额头上,深测她的体温,关心道:「妳是不是生病了?」
「是啊,我是生了一种爱上你的病,病征就是盲目、执着、痛苦、失望、不安、沮丧……」
所有的一切全都是负面的情绪,她这般深情地爱着他,而他回应给她的居然只有痛。
他心疼地将她拥在怀里,毫不在乎她湿淋淋的身体会濡湿自己的衣服,轻抚着她的发际。
「妳发烧了。傻瓜,天气这么冷还跑去游泳,才会径说些傻话。」他心疼地抚着她的背。
再给他一点时间,他会努力当个好丈夫,全心地爱着她;也会当个勇敢的战士,捍卫她的王国,让她在城堡里继续当个幸福的公主。
他的体温煨暖了她的身体,却暖不了她绝望的心。
「妳快点进去冲个澡,换件干净的衣服,我叫张姊替妳泡杯热茶,让妳祛祛寒。」他替她拢紧身上的浴巾,牵着她的手走进室内。
经过客厅时,周绍德恰好坐在沙发上,看见孙女的模样,忍不住唠叨了两句。
「什么天气还下去游泳,连照顾自己都不会,真教人担心,幸好有尔杰在旁边看着妳。」周绍德从报纸后面抬起头来。
她抬头看了周绍德一眼,见到他眼底对荆尔杰的激赏,心里一阵剌痛着。
「她就是傻里傻气才可爱。」他拍拍她的肩膀,爱怜地哄着,担心她听了心里不舒坦。
「我看她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事,就是把你拐到『富盛』来工作。」周绍德叹了口气。
「以前我一直担心羽心是个女孩子,别说接掌『富盛』了,恐怕连出去上班都有困难,老是烦恼着这么大的家业该怎么办才好?幸好,以后有你接掌。」
「这一切都是董事长看得起我,其实羽心在『卓尔』担任秘书时,工作表现颇为良好,只是平日您把她保护得太好了,反而让她没有表现的机会。」
「以前我一直都很遗憾羽心的父母亲走得太早,没有留下一个男孩来接掌事业,现在能把『富盛』交给你,我就能安心地退休……」
荆尔杰在她的耳畔低喃,要她赶快进房去冲澡,换上干爽的衣物,然后,他走到周绍德的身边,两人坐在沙发上开始聊天,从「富盛」董事会的派系,聊到股票分析、经济发展,国际情势,每一个话题都不是她能插得上嘴的。
她反而像个局外人,融入不了他们的世界。爷爷需要一个男人来接掌周家的事业;荆尔杰想要「富盛金控」来拓展他事业的版图。
而她呢?像是多余的、不被期待的。
她的心忽然紧紧揪在一起,失落地走上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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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心回到房间,冲完澡,换上干净的睡袍。吹干头发后,疲惫地窝在被毯里。
受了一点风寒,她的身体发烫,冒着汗,但心却冷冰冰的。
很多时候,她都想努力遗忘荆尔杰说的那段话,漠视他是为了权势和金钱而靠近她,然后继续爱他,享受他的温柔、他的宠溺、他的体贴……一直活在谎言里自欺欺人。
荆尔杰敲了敲她的房门,推开门板,走了进来,坐在床沿看着她整个人半缩在被毯里。
他伸手探近她的额际,感觉她的体温。
「体温有点高,看,都是妳爱做怪,现在生病要吃药,高兴了。」
她怔怔地望着他,他温柔的呵护竟像根针般,深深地扎在她的心里,痛得她的眼底浮现了泪光。
她竟怀念起以前他凶她、斥责她、冷落她的时候,起码那个时候的他,是真实的他,虽然会令她难过,但起码不会伤心。
「全世界离台湾最远的地方,是什么地方?」她轻轻开口问他。
「如果就地球的经纬度而言,阿根廷位于南半球,刚好是在地球的另一端,应该是距离台湾最远的地方。」
「阿根廷?」听起来好遥远、好陌生。
「妳该不会是想和我去那里度蜜月吧?」他看着她一脸迷惘的神情。
「那对你而言,世界上最远的地方是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