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相同的经验可作比较分析,冲击而来的不只是陌生的感触也是让人晕眩的高浓度酒精气味,发觉自己的舌头被吸进另一个人的嘴里含吮着时,忽然一股强烈的感觉从身体内部窜上了头顶,那感觉太过强烈让方兰臣连推拒都没有办法,全身仿佛僵硬了一般无法动弹。
男人的强势是一开始就领教过的,先前要去扶他的时候,他那远远超越方兰臣的优势体态让方兰臣根本扶不住,所以两个人才会一起跌倒,被这样的男人紧紧捉着手臂亲吻着,方兰臣无法理性分析自己身处的境况,一直到听到熟悉的细微吵闹声,他才发觉自己竟然被吻得闭上了眼睛……
“叮啷”一声,那是咖啡厅的门被推开的铃声。
凛然一惊,他睁开了眼睛。
想要退开可是只要移开嘴唇对方就跟着缠过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双手都被抓在对方手里,方兰臣没有办法让自己脱离这种诡异的状况。
有别的客人来了啊!怎么能让人看见这种景象?!
一瞬间方兰臣几乎要哭出来了。
“请你不要这样……”
好不容易捉到唇间的缝隙,可是也只来得及发出微弱的请求,立刻又吻上来的嘴唇执拗地堵住了湿润的气息。
方兰臣这下是真的哭出来了。
可是就算哭泣着晃动手臂挣扎,男人都没有停止的迹象。
“请您不要这样。”
突然响起了第三个人的声音,冷静的口吻就像在游乐中心劝导游客维持秩序的播音员。
那熟悉的声音让方兰臣不知道应该要松口气还是更慌张。
感觉得到亲吻着自己的人动作一滞,然后奇迹般地他终于退开,虽然方兰臣的手并没有得到自由,但是只要他不要再吻下去就行了。
两个都是男性的人在商店的地板上亲吻绝对是无比怪异的事情,可是站在一旁由上而下注视的来者却没有露出任何多余的表情。
“店长……”
叫出声来的时候方兰臣觉得自己的脸一定扭曲成很难看的样子。
因为出去办事,所以并没有穿著店里的制服,可是白衬衫黑长裤的模样还是很端正,年纪并不如职位名称那样有岁数的店长向方兰臣微笑了一下。
“很抱歉,这个时间虽然客人很少,但是也许还是有人会来,能不能请你们先站起来呢?”
他那从容的态度让方兰臣有点反应不过来,突然觉得自己在工作时间里被男人亲吻好象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或许这就是身为‘店长’的历练吧?不过看起来年纪相差无几的那个客人怎么就完全两样?
回头去看,脸上很明显是一片迷惘的男人让方兰臣忽然有种羞耻的感觉。
我竟然被这种莫名其妙的人做了那种莫名其妙的事情,而且还被店长看到……
动了一下手臂希望他放手,可是他抬头看看店长又低头看方兰臣,就是没有松手的迹象。
“到底怎么回事……”
过了一会儿他终于松开手,却是两手捧着头,好象在苦思一般。就算是这么窝囊的举动还是流露着异样的氛围。
“是你的朋友吗?喝醉了吗?要不要请他上楼去休息一下?”
“不……不是的,我根本不认识……”
连忙摇头否认,方兰臣突然又胃部一阵翻搅,残留在嘴里的酒精味道让他一阵恶心,可是不能当着店长的面跑去吐,他深呼吸着强忍住,不让自己呕吐出来。
“没关系的,反正现在没什么客人。”
“不是的,我……”
“你也顺便去休息一下吧,这个样子让客人看到也会困扰。”
脸上留着泪痕的难看模样的确不适合留在店里工作,店长的温言软语比严厉谴责更有说服力,可是,就算得被迫休息,方兰臣也不想跟这个不认识的家伙扯在一起。
“请你离开吧。”
方兰臣站起来的时候,坐在地上的男人又抬起头来用困惑的眼睛看。
“……是因为你哭了所以我才吻你的……”
他还夹缠不清地说着,方兰臣努力地不露出狼狈的神色,亲吻或是流眼泪之类的话题都不应该出现在工作场合上才对啊!
“请你离开吧!”
又强调了一次以后,男人才好象明白了似地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可是还没站定他就好象脱离轨道的陨石一样又要跌落,方兰臣伸手去扶,立刻又记起自己根本不可能承受得了这家伙的重量。
压倒过来的颓势让方兰臣尽力地挺直腰杆去接受,以为一定没办法,脑袋里想着‘完蛋了’!可是那重量只一下子就脱离了方兰臣的手臂。
店长架住了男人的肩膀,投给方兰臣一个安抚似的微笑。
“没关系的。”
店长仿佛有所谅解似地说。
那并不是‘没关系’三个字就可以含糊过去的事情。
不过也的确是只有‘没关系’三个字可以形容的‘关系’。
看着躺在自己狭窄的床上正呼呼大睡的男人,方兰臣拿着浸湿的毛巾发起呆来。
在店长的帮助下男人被送上了二楼方兰臣的房间里,一被放下就理所当然醉倒过去的人如果不是太没神经,那就是厚颜无耻了。
离去时店长那充满宽容的优雅笑容仿佛暗示着成年人才能理解的异样情调。
被撞见那么激情的一幕,也难怪会被误会,可是对方是醉得连他自己亲吻的人是谁都搞不清楚的家伙,就算方兰臣要生气也没有对象可以发作。
男人躺在方兰臣的床上安安心心地做春秋大梦去了,方兰臣却还担心着这样的天气是不是太热,不知道要不要帮他开冷气让他睡得舒服一点。
方兰臣并没有义务或责任去照顾这个陌生人,可是也没有办法丢下连睡着以后都皱着眉头的人不管。
首先是觉得他穿著西装睡觉一定不舒服,楼上的房间也不像店里一直开着冷气空调,布料那么高级一看就很昂贵的西装被睡得满是绉折也让人看不过去,困难地将花俏的白色西装外套从他身上褪下来以后,又对里头那酒红色的丝质衬衫发起呆来。
会穿这种颜色的衬衫本来就很奇怪,直扣到脖子最顶端的扣子更和这个行为脱线的男人不符,脖子上那条印着浅银色花纹的黑色领带就像绞绳一样,翻过来看,领带背后的卷标是H开头的法文。就算过着贫乏的小市民生活,方兰臣也知道那是很昂贵的品牌。
把他的领带解下以后犹疑了一下,才下定决心地解开了他衬衫的扣子,只开了三颗就不敢再开,收回手的时候方兰臣的手指微微地颤抖着。
近距离的靠近之下才发现他身上有除了酒精以外的味道,那是方兰臣从来没有机会体验过的传说中的‘男性香水’的味道。
身为男人身上还洒香水实在很奇怪,可是那种香气就像暗示着这个男人糜烂奢华的人生,方兰臣一下子强烈地意识到那是个年长自己好几岁的成熟男性。
原本应该要帮他把裤子的皮带松开的,可是手指一靠过去就突然冻结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没有办法做那么简单的事情,强烈的畏惧其实是相反的暗示,可是毫无经验的方兰臣最后只是小心地将他裤子后面的皮夹拿开。
真皮制的名牌货,又是一项不会出现在方兰臣生活里的东西,慎重地将那种高价物品放在桌子角落,方兰臣才去浴室弄湿了毛巾。
看着他紧闭着眼睛的睡脸,却一下子不知道该不该帮他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