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自个儿照顾好自己,别再让表哥操心就好了。虽然马老三已到桃花庄报信了,可是我看啊,还是尽快找人送你回桃花庄才对。”宝晴恨不得姚心妍现在就消失在她的眼前。
“可是——”她想要留下来,确定梓秧哥没事了,才能放心离开。
“别可是、可是的了,你爹不会再把你嫁给阳谷县的魏家了。他们魏家现在是自身难保,你爹现在可应该看清楚了,你尽可放心回桃花庄做你的千金大小姐。”
“梓秧哥他——他怎么会知道的?他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爹魏家的消息,好让他取消这门亲事。”姚心妍满心的疑惑,就想得到解答。
梓秧哥?怎么才一宿的时间,姚心妍就叫表哥叫得这么亲热?宝晴眯着眼暗想,继续说着:“擎天刀庄和官家也有生意买卖,消息自然灵通。表哥因为来不及通知你爹,只好带着一大伙人去劫花轿,哪知道你们全把咱们当成盗匪,人都还没有到,迎亲的队伍就吓得全作鸟兽散,你也二话不说的就往河里跳,表哥居然还跟着跳到冰河里救你。回来以后又寸步不离地照顾你三天三夜,表哥若是当时告诉你真相,你一定不会相信!”宝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看了看沈梓秧,不禁又道:“除了表哥,刀庄里的人个个长得横眉竖眼的,别说像土匪了,连真正的土匪看到他们也要吓跑,所以就请来了长住在白衣庵的姑姑和你解释,而你——你竟是这样回报他的?你还有没有良心啊——”宝晴怒斥姚心妍,如今她是不吐不快了。
良心?他是说过,他的心等了她十七年了,就等她拿去。姚心妍回想起他在床榻上对她说过的话,句句都像榔头般的敲进在她的心底,又惊又痛。
“她就是沈大娘?!是你的姑姑引我……我……”她错了,当时如果她定下心来听沈大娘的话,或许她就不会逃跑,更不会害了梓秧哥。
“没错!沈照川就是我姑丈,原来的桃花庄主,十一年前遭人暗算死于非命,才让你爹有机可趁的占了桃花庄。”宝晴接着又说。
“我爹占了桃花庄?你……你胡说,你骗人!”姚心妍脸色惨白。
“哼!是不是真的,等姑姑来,你问她不就知道了。沈家和姚家已经有十一年不相往来了,而且你爹还毁了婚约,要不是表哥无意间听到了魏知县的消息,你根本永远不会出现在擎天刀庄,因为沈家压根儿不稀罕你们桃花庄。”宝晴一股脑儿地说出了心中的不快,可是并没有让自己好过一些。
“我不知道爹爹要毁婚,我不记得……梓秧哥哥……”天啊——他们姚家到底还欠沈家什么?
“如果……如果表哥对我,有对你的一半好,我就心满意足了,只是他……他这样为你奔波冒险,连命都可以不要了,他的心里只有一个人啊!而我……我又在哪里——”陈宝晴放下了水盆,背对着姚心妍,怔怔地瞧着床榻上苍白的俊颜自语了起来,姚心妍一字字,听得清清楚楚。
“我要留下来!”姚心妍在他们身后说道。
“什么?”宝晴回头问。
“我要留下来照顾他,直到他痊愈!”姚心妍坚定地说。
“这里根本不需要你,你也帮不上忙——”陈宝晴开始害怕这女子似乎正一步步地夺走她在擎天刀庄的地位。
“没有人可以送我走,除非我自己愿意,这是沈家和姚家的事,你可以不必插手!”姚心妍毕竟是个养尊处优的富家小姐,任性娇蛮和陈宝晴比来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爹在世时可是擎天刀庄的当家,这里可是我们陈家的……”陈宝晴也不甘示弱。
“不再是了!现在是沈梓秧当家,等他醒来,如果他要我走,我一刻也不会多留。如果他要我留下,千军万马也拉我不走,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姚心妍对陈宝晴已经隐忍许久,此刻该是表态的时候了。
宝晴瞪大眼睛,顿了半晌,仍然想反驳,却找不到一个可以站得住脚的理由,她是输了,可她从头到尾就不曾有过,试问她又输了什么?陈宝晴抿了抿嘴,强忍着夺眶而出的眼泪,也不愿在姚心妍的面前流下,只丢了一句:“随你!”说完即转身离开。
* * *
沈梓秧昏睡了一整天,到了夜里,阗寒人静,姚心妍瑟缩着双脚,偎在床榻边,她不时起身查看他的伤势,擦拭他涔涔的冷汗,端水灌药的没一刻停息。可是她自己才大病初愈,又是个千金玉体,怎堪得住如此地劳心劳力,没多久,就抵不住睡意地趴在床边睡着了。
在梦里,沈梓秧身中几十箭,插得如同蜂窝似的,七孔还流血,颠颠簸簸地朝她迎面扑来——
“不——不——不要死,不要离开我——不——”姚心妍梦呓着。
“心儿!醒醒——你在做梦呢!”沈梓秧被姚心妍的梦呓吵醒,看着她趴在床边的睡颜,撑起左臂摇了摇她的肩……此时她的长发流泻在肩上,像月夜下的银波荡漾,他忍不住地将手指穿越过她的发梢,撩拨着那细软光滑的乌丝。
“梓秧哥你——你好了,你身上的毒——”姚心妍睡意全消,靠了靠身子上前查看。
“不碍事了,这箭伤的不深,解药果然有效,我想很快就会好的。”沈梓秧怕她担心,刻意轻描淡写地带过。
“那就好,你已经睡一天了。”姚心妍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是啊!要不是这伤,我还真无福可睡得如此之久,这一觉起来,精神就觉得好多了。”
姚心妍没有答腔,她还回想着梦里可怕的情景,惊魂未定地猛瞧向沈梓秧,只想确定他是否真的无事。
“你又做梦了?!”沈梓秧的语气充满着怜惜。
“对不起,吵了你吗?从我有记忆以来,就时常作噩梦,所以夜里我都要人伴——”
“我知道。”沈梓秧淡淡地回应。
“你怎么会知道?我——”姚心妍蓦然想起,这几天的夜里,在她的梦中,总有一个宽阔的臂膀和温暖的声音,不停地轻抚着她,怜爱着她。是他——是他——一直都是他,她为什么如此的盲目。
“是你!是你一直在我的身边?”
“嗯——”沈梓秧轻声回应。
“是我害你的,是我——都是我——”姚心妍敛起眉心,脸颊挂着两行晶莹的泪珠。
“不要哭,我并不怪你——”沈梓秧见状,心急得不知两手该往哪里摆。
“不——我——”姚心妍说不出口。此时她有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别担心,等我伤好了,我会尽快送你回家。”他以为她是想家了!沈梓秧还记得她一心只想回家,而他能为她做的,就是完成她的心愿。
“不——我不要回家!我要留在你的身边,梓秧哥哥,在你中箭还拼着命保护我时,我便想一世留在你的身边报答你——”
“你是为了报恩?不!你大可不必如此。”沈梓秧颓然地躺回了枕上。刚才还一阵狂喜,以为他的痴恋终于有了结果,想不到这箭伤却只换得可怜之心?他沈梓秧不要这种回报的感情。
“不——不是的,我想明白了,如果你死了,我也活不下去——”
“你——”沈梓秧惊疑地看着姚心妍。
“梓秧哥哥——我一直在等你,十一年来我在梦里就一直在等你回来,只是我一直没有分辨明白,而桃花庄里也没有人提及。你们走后,我大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再没人提过沈家一字一句。我一直以为你只是我梦里的人,是不存在的……所有对你的记忆,我早以为……梓秧哥哥——你不要再离开我,不要再离开我了——”她嘤咛啜泣,不住地摇头诉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