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凛拿着一本书从花园边缘的回廊走过来。“晴……”轻唤的声调在看见她已然熟睡的脸蛋后,蓦地收住了口。
视线就此定住。
形状细致的树叶叶片将阳光筛落在她肤白似雪的姣美面容上,凉风轻拂着她的发丝,凝望她这般绝美的睡颜,他一时看得入迷而全然忘我。
有好几次,在她睡着之后,他总会映着月光的银芒凝望她的容颜,只有在那时候他才可以无所顾忌地细看她;她从来不知道,他有多爱看她熟睡之后那安详沉稳的可爱脸蛋。
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她移去,然后在她身边定住;飘动在空气中的,除了春天的缤纷花香,还有一股属于她身上独有的香甜气息,飘入他的鼻息之间,教他迷醉失魂。
在这一刻,他像是受人鱼歌声诱惑的渔人,只能沉沦。
屏气凝神、虔敬如最忠诚的信徒,他不由自主地缓缓俯低身,如彩蝶恋花般倾恋,如蜻蜓点水般轻柔……他亲吻了她。
她一向睡得极沉,如此轻柔的亲吻根本不足以牵动她一丝一毫的感官知觉——他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他忍不住又抬起手探向她美丽的脸庞,以指尖从她的额际划到眉心、从鼻梁划到颊边、再柔柔滑过她的樱唇及小巧的下巴……像一连串精心编排的舞步,他用手指在她的面容上挥洒开一场爱恋的舞蹈。
极度眷恋这分流连指间温暖且柔软的触感,他就这样轻柔抚弄着她的脸庞,良久、良久……
浓密的睫毛终于轻轻动了一下,晴空缓缓张开眼睛,看见凛已经坐在她身边的坐椅上看着书,规规矩矩的正襟危坐着,仿佛他一开始就是这样坐着看书,而且绝对可以维持到她起身。
“你怎么那么慢?”她娇憨地问,不知道自己刚睡醒的嗓音有多么诱人。
他暗自吞了口唾液,眼光心虚不已的避开她,低道:“对不起。”
她娇憨地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那我们要开始上课了吗?”
“嗯。”他点头,但视线仍旧游移,像是极度不齿自己的行为。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般卑劣地窃取她的唇,自从他替晴空“上课”开始……
一同整理完晴空的房间之后,凛虽然答应晴空与她一同出门游玩,但他其实还是比较喜欢待在皇宫里面,尤其是书库。他发现摩尔曼拉皇宫的藏书相当丰富,而且还有许多的珍藏本,所以他越来越常待在书库里看书;而晴空为了与他在一起,渐渐的也不那么常出门了,甚至还会陪他一起看书。
大概是受了凛的影响,有天晴空突然兴起要他教她读书的念头,这事当然又在皇宫中引起一阵惊天动地的大震撼。
然而对他们两人而言,一切就是那么自然而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与道理好说。对晴空而言,与凛在一起似乎就该安安静静地读书,所以她才会要求凛教她读书。而且听凛念书其实是一种享受,因为他的声音低低的、稳稳的,是那种刚毅中带着温柔的语调,所以她很喜欢听他念书,当然也就会把上课当成是一种享受了。
就这样,他们两人就在所有人的瞠目结舌之下,开始了他们在后花园中的“上课生活”。
“你怎么了吗?”察觉凛的脸色有些怪异,晴空问着:“你的脸好红呢。”
“没什么。”他过于迅速地回道,显示了自己的心虚,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虽然是晴空自己说要读书的,但他发现她其实只是喜欢听他念书而已,她可以听他念一整天的书,却没法自己看书看超过半个小时。因为如果要她自己一个人看书,那到最后的情况一定是她自己看书看到睡着——他很清楚晴空的习性。
然而,他却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去书库找书时多逗留一些时间,好教他在回花园时可以看见她那熟睡的容颜;因为他已经爱上那能够无所顾忌细看她的时刻、爱上她那沉睡的甜样、爱上假装自己可以与她相恋的想象,更爱上她樱唇的温暖和柔软。
从第一次在近乎无意识状态下亲吻她开始,他就越来越抗拒不了她柔软芳唇的引诱;明知这是极不道德的卑劣行径,更清楚若她发现他的行为会有何种反应,然而他就是贪恋啊!这样的情况越来越失控,也越来越严重,早就已经超出他所能自制的范围;就像一脚陷入流沙般无法逃脱,只有越渐沉沦的命运,而且越是挣扎越陷得深。为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心惊,却又无力阻止自己的陷落。
“是天气太热的关系吗?”她又问,伸了个懒腰。
“嗯。”他应。
“可是有风呀……”她左右看了看。“树荫也够浓密呀!你怎么会觉得热呢?”
他不知该回答些什么,只好沉默以对。
“你生病了吗?”她立即抬手抚上他的额。
没意料到她的动作,他惊颤了下,但没避开,只是脸色更加潮红了。
见他这模样,她忽然娇媚地笑了,像发现什么大秘密似地斜瞧他,笑道:“你在害羞呢。”
眼珠骨碌碌地溜着他脸转,带似促狭地笑着,忍不住逗他:“你刚才做了些什么吗?”
他急促地摇头,有些结巴:“没……没有。”他相信自己的脸一定像极了一颗熟透的蕃茄,而对于自己的谎言,更让他恨不得能够马上将自己的舌头咬下。
“没有?”她当然知道他不可能会对她做什么,她只是爱逗他,爱看他不知所措的模样而已。“那你怎么不敢看我了?嗯……”她用食指戳了戳他的脸,“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呀?说嘛,你——”
“晴空。”他终于忍不住截断她的话,避开她那不经心、不知情但对他却是十足挑逗的手指,道:“我们开始上课吧。”
“不行!”她耍赖。“你一定有事对不对?不然你不会一直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他忍不住想叹气了,他怎么可能对她据实以告呢?
说来,他对爱情的认知其实很有限,但没想到她竟然比他更懵懂;对她来说,似乎只要能够牵手、拥抱就已经是情人间全部的缠绵了。而自从祭典那天的献吻之后,她也不曾再对他有任何的亲吻举动,最多、最多也只不过是“睡在一起”而已——当然她的“睡在一起”就只是最单纯的睡在一起。
所以他怀疑她是否真懂得,她每每在不经意间所对他造成的巨大诱惑,以及他对她越来越无法压抑克制的潜在欲望……而这样的疑惑,总教他更加不齿自己的窃吻行为。
“说嘛,你到底有什么事呀?”晴空仍不死心地追问着。
“晴空。”他终于出声。
“嗯?”她睁亮期盼的大眼看他。
思虑一会,他才又道:“我要跟你谈一件事。”
“什么事?”
“两个月的期限快到期了。”
“什么?”她搞不太清楚情况。
“我们当初约定以两个月为限,现在两个月快到期了,你是不是……应该让我离开了?”
晴空睁大了眼看他。“你要离开?”她没想到凛所要说的事竟是这样的事情,对方才所抱持热切期盼的心情,与此刻所得到的答案,感到相当大的惰绪落差。
“我是该离开了。”
其实这件事他早就考虑很久了,为了她好,他的确应该尽快离开才对;毕竟他真的越来越无法克制自己对她所做的不齿行为……他不该的呀!那样的行为不仅令他极度鄙视自己,同时也对她产生莫大的愧疚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