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发老成持重,早就过了无聊的青壮年期,他兴奋期待地问小倩:“小倩,你说我们什么时候去比较好?我随时有空,不过去以前还是回家换个衣服,洗洗澡比较好。”
“唉,阿发老芋仔,小倩请你吃饭又不是跟你约会,你何必多此一举,令人多心的慎重。”花玉贞身体斜靠苏薏倩,白皙粉嫩的手贴着面颊,修饰得细细的眉微微地拧起。
“贞子,你不要一张嘴就胡乱讲。”阿发忍不住笑着骂人。“我这把年纪还敢想什么?”
“不管怎样,我很看不惯两个女生抱在一起,麻烦你们分开一下好吗?”吴民达烦恼地把还缠在一起的花玉贞和苏薏倩分开。
“阿达副总,你看不出贞子姐姐在耍我们两人?”苏薏倩瞪贞子姐姐,不时露出整齐的贝齿笑不停。
“笨!我没有那种性向。”花玉贞实实在在白了吴民达一眼。
“阿发,贞子很嫉妒你可以去吃好吃的。”连向来严肃的严力宏也忍着笑。
阿发想到贞子的嘴脸,算了。
“我看不要去了。”
“不行,不能说了不算。何况我今天‘拼命’赚了二万,阿发你帮得最辛苦,地点由你选。”
“那我们要轮到什么时候才吃得到?”
“很快。等我另外那五万元还清。”苏薏倩婀娜轻盈地旋身。“阿发,我们约六点半见好不好?”
“阎王,还有没有别的事?没的话我要去工作了。”花玉贞放开小倩,不好玩地问道。
严力宏这才想起这场会议本来是他在主持的,没想到后来倒变成观众。
“没事了。”这时电话忽然响起,严力宏挥挥手要大家出去,大家都有听到他叫打电话来的人“莲婷”,但都没看到他刚才的笑容不见了。
第四章
苏薏倩和阿发约好在福华饭店大门最右边的地方碰面。阿发没有明说,今天他付钱,小倩请客。
来这里花大钱苏薏倩虽然心疼,但花钱吃补总比花钱吃药划算。不,她的意思是,好的食物吃下去一定能变成她缺乏的营养品——补铁、补钙、补维他命、补蛋白质。
两人准时碰面,阿发穿着很光鲜正式;一套质料较好的白色西装加上白色的皮鞋,领带换了,酒红色为底的草履虫图案;翻过来看,这可是一条打折下来还要三、四千元的意大利名牌真丝领带。
苏薏倩笑着迎向阿发。
“阿发,你是不是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都穿白色?”
“不是。秋分开始我就换穿黑色西装。春分、秋分,一年固定换季两次。”
“鞋子呢?”苏薏倩勾着他的手,然后低头看他的白皮鞋。不是白布鞋喔。
“当然换成黑色的。”阿发瞥小倩一眼,意思是黑当然配黑,我有那么俗吗?
“哈!”苏薏倩仰头大笑一声。“跟我猜的一样。我们进去。我觉得你好像我爸爸,我一直希望我能用我所赚的钱,请我爸妈到这种大饭店吃饭!”
阿发愉快兼感动地叹息,拍拍小倩的手背。“走吧。”
当他们正要踩进苏薏倩生平第一次进去的饭店时,突然有一个声音叫住她。
“薏倩,你怎么在这里?”
跟着追上来的人喘着气,双眼喷出欲致人于死的怒火瞪着阿发,拳头越握越紧。
“你这个老色鬼!想骗我妹妹去开房间吗!等我先打死你再做梦!”
苏薏倩惊叫一声,抱住哥哥再次挥往阿发的拳头。“哥,你误会了啦!”还好这里离饭店大门几十公尺,没有人过来看热闹。
“误会?那你怎么会和这个‘不三不四的糟老头’来这里?!”
怎么可以说阿发不三不四!苏薏倩气得想捶人。“哥,你再乱说我就跟你切断兄妹之情!我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苏擎光拉着小倩向前两步。
“薏倩,你还没回答我,那糟老头是谁?”
苏薏倩真的替阿发捶他一下。“你才臭少年!他是阿发,是我的同事,你至少要尊称他一声阿发阿伯。”
“妹啊,你叫阿发的同事要我叫他阿发阿伯,你是我阿姨啊?!”苏擎光大吼。
“那你尊敬的叫一声阿发不会死吧?”苏薏倩气得鼓起脸吹气。
“女孩子这样像青蛙。”苏擎光有意让妹妹发怒。
“啊——真是!”管他像青蛙还是牛蛙,苏薏倩气得向苏擎光跺脚吼叫。
苏擎光倏地沉默不语,他那临时凑到的学费,该不会是有条件跟这糟老头借的吧?想到妹妹为她牺牲到这种地步,苏擎光眼里闪着泪光说:“薏倩,他太老,你嫁他不会幸福的,回绝他。”
苏薏倩忍了很久才没把“神经病”三字刻在哥哥额头上。“苏擎光,我尊敬阿发就像尊敬爸爸一样,你再乱说一句我打扁你。过去跟他道歉!”
“真的?”
“真的,道歉!”苏薏倩坚持。
“抱歉。”苏擎光草率地点头,然后把眼镜往上推。
阿发对小倩哥哥不情愿的道歉回以包容的笑。“擎光,你手劲真不小。”
“我的名字你也跟他说了?”
笑死人了!又不是古时候女子的闺名不可说给外人听。苏薏倩清楚地告诉她的哥哥:“是爸妈跟阿发讲的。”
爸妈讲的!苏擎光担心地瞪着精神错乱的妹妹。苏薏倩知道解释要费些工夫。“哥,你们学校不是有什么搞了半年还搞不出名堂的灵魂社吗?阿发有阴阳眼,看过我们爸妈在我身旁,还把他们交代的话说给我听,很神的。”
不想张扬自己有特异功能的阿发轻咳一声。“也没那么神啦,不然就不会白挨刚才那拳。”阿发拉着苏擎光。“走,我们一起进去。小倩,今天我和擎光第一次见面,所以我请客,下次再让你请。”
苏薏倩恭敬不如从命,能看到很多东西的阿发一定是看到她皮包里只有两张大钞。进了二楼餐厅,吃自助餐,所以三人各自去盛了一盘食物回来。
“你来约会?”一坐下,苏薏倩先问。
本来是为约会而来,结果不欢而散成了“散会”。苏擎光不想回答,边吃边问:“薏倩,你说你在哪家百货公司的专柜工作?”
苏薏倩要回答之前看到阿发笑着看她一眼,然后放松自在地吃着美味食物。她忽然醒悟——没错,工作无分贵贱,靠劳力和爱心赚钱的人不用觉得自己的工作可耻。
苏薏倩小小声地说:“我在殡仪馆当化妆师。”
“什么?!”苏擎光惊愕地发呆一阵子,等弄明白了,又以为自己听错了,再重问一次:“你说你在殡仪馆当化妆师?”
“嗯。”哥好像受到很大的刺激,苏薏倩担心地弯下头叫他:“哥。”
苏擎光忽然吁口气,放下手上的刀叉说:“好,既然你老实跟我说了,哥也不想瞒你。刚才我和女朋友分手了。”
“为什么!是你太优秀她高攀不起!”她早就想跟哥说他那个女朋友她不喜欢。苏薏倩好开心地吃进一大口沙拉。
“因为我跟她说,我将来要走法医路线。”苏擎光坦白说完,但薏倩却没有出现反射的动作,只是一直咀嚼嘴里的青菜。他小声说道:“你在反刍。”
“你刚才说什么?”
“你在反刍。”苏擎光小心地笑着。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句。当法医!”苏薏倩情绪高亢地吼到他的鼻尖。正常了,苏擎光放心地一口吃下两个寿司。“当法医?!死人会拿健保卡去给你看病吗?我学哭功当孝女,一心想攒钱给你以后开医院、当院长。我望兄成龙,巴望你光宗耀祖,你难道不了解我的苦心?”苏薏倩的哭腔流露着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