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才更加感谢你。”她在他膝盖边蹲下,抬头凝着他悒郁的面容。“因为有你,我才能在这里跟你说话,谢谢你。”
“我不要你感谢我!”她的一字一句敲打着他的心,他痛苦地低吼着。
是,他是需要她的陪伴,但他不要她是因为这种理由而留在他身边;不该是这样的,他要的不是感激,他清楚地知道自己要的不是这个。什么狗屁感谢,他一点都不想要,他贪心地想从她身上得到更多“这是我唯一能给你的!”她什么都没有,除了尊严;再多,她也给不起。
“不是没有,而是你不肯!”他是失去记忆,但是脑子可没傻,他隐约觉得她在抗拒些什么。
“除了感谢,我不知道自己还能给你什么?”她皱了皱眉,拒绝去揣测他话里隐藏的意思。“况且我是如此贫乏,我想你没兴趣由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如果有呢?我向你要,你就会给吗?”他心念一动,眼睛闪动着期待的光芒。
念晓彤唇动了动,不敢贸然答应,因为他的神情有股说不出的吊诡。“呃……你先说,你想要什么——”她的心怦怦地跳着,就怕自己没看清他设下的陷阱。
“我真的可以要求吗?”他的眼神转为热切,炙热的令她焦躁难安。
“我……我没保证我一定给得起,不过……如果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内,我大概……可能会同意吧?”语气里有着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的迟疑。
“世界上只有你给得起。”他倏地握住她的手,拉着她坐在自己身边,不在乎她呆愣的表情。“我希望你可以先答应我。”
念晓彤忐忑地看着他兴奋的表情,她突然觉得自己做了件愚蠢至极的事。“除非你先说出来,不然我不可能答应。”即使怀疑,即使难安,她还是无法拒绝他企盼的眼神,但她仍有她的坚持。
“你喜欢我吗?”他倏地问了一句。
念晓彤的心“咚”地一声,她慌张地撇开头,却无法阻止灼热感直窜耳根。
“晓彤,回答我。”他将她的头扳向他,认真地盯着她的眼,执意要得到她的回答。
“你想太多了,我跟你……只是普通的“校友”。”她嗫嚅地说。
他蹙起眉,对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满意。“不管我们之前的关系是什么,我只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我?”
念晓彤被他捧住脸颊,无法不看他炙热的眼。“我……目前还不算讨厌——”她没办法对自己说谎,只能挑个最含蓄的说法。
戴绍虎明显地松了口气。“好,那表示我还有机会。”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挣开他的双手,连带地挣开自己心里的痴想。
“你会懂的,总有一天你会懂。”他定定地看着她,漂亮的黑眸里写着坚持。
念晓彤慌张地站起身,她揪紧自己的衣角,强迫自己不准发抖,她推开离自己最近的房间的门,一头钻进没有他的空间——
洗了个舒适的澡,念晓彤疲惫地躺进舒服柔软的大床。
这里的每个房间都放置着超大的双人床,而且都有独立的卫浴设备。
其实由房间的摆设及用品,并不难发现哪间才是主卧房;早早就将戴绍虎塞进他的房间,她自己则随便找了间客房住下,正好位在他房间的对门。
她属于会认床的体质,虽然大床十分柔软舒适,但她还是翻了好几次身,好不容易在快要睡着之际,门板上却传来清晰的敲门声。
念晓彤痛苦地呻吟了声,挣扎半晌,为了怕对门的“病人”有什么“特别需要”,她心有不甘地翻开薄被,脚步蹒跚地走去开门。
打开门,只见戴绍虎穿着蓝白条纹的棉质睡衣,手上还拎着一只巨大的枕头,两只脚丫子光溜溜地站在洁白的瓷砖上,看起来满可笑的。
“什么事?”她的生理时钟是晚上十一点,她从十一点躺到现在,算算时间都快十二点了,她的眼皮重得要命,只想快点将他打发掉。
“晓彤……我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他的神情腼腆,而且语气有点迟疑。
念晓彤瞠大了眼,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瞌睡虫一哄而散,当场吓出一身冷汗。“你疯了!”她急急地想关上门。
“晓彤!”他的动作比她快,一掌压住即将阖上的房门。“你听我说……”
“鬼才听你胡言乱语!”她胀红了脸,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害羞。“我要睡了,你快滚回自己的房间去!”
“你说话好粗鲁。”他为此皱起眉,十分不赞同她的用词方式。
“粗鲁可比你下流好太多了。”都什么时间了,还在跟她讨论说话粗不粗鲁的问题!她鼻翼贲张,一副当他存心吃豆腐的模样。
戴绍虎愣了愣,他想了五秒钟,才意会出她的语意;他扯开一抹无害的笑容。“你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还“六”会咧,去去去,快去睡觉!不准胡思乱想,那对身体不好。”她挥了挥手,像在赶小狗;因为不好意思明说“伤身”,所以她语多保留。
“晓彤,你真的误会……”他试图解释动机。
“不听不听!”她大声吼叫,然后毫不留情地用力甩上门板,在他面前发出砰然剧响。
戴绍虎杵在她门前好久,直到确定她不会再开门,才沮丧地抱起枕头回到自己的房间……结果念晓彤并没有因此而睡得安稳,因为当她又经过数次翻身,准备再次去和周公下棋时,突然一声痛苦的嘶吼将她由半梦半醒之间拉回现实,而这一声嘶吼差点让她由柔软的大床上跌下来。
不用多说,这声音铁定是由戴绍虎房里传出来的,因为这整个顶楼只有他们两人,除了她,就只有他。
她踉踉跄跄地下了床,双腿虚软地往外冲,她推开戴绍虎的房门,愕然发现他惊惧地瞪大了眼,两眼却空洞无神,微张的双唇大口大口地喘气,额上布满汗湿的水滴,染湿他垂落额际的发丝。
“你怎么了?”她快步走到床边,毫不迟疑地将他搂进怀里,发现他全身几乎湿透了;此刻的他像极了无依脆弱的孩子,教她怎么也放不下他。
“晓彤,晓彤——”他反手抱紧她的腰,将头深深埋入她胸口,身体微微颤抖。“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别怕,别怕……”她柔声哄慰,轻抚他黑亮的发丝。“是不是作噩梦了?”
“好大的声音……好多好多的石块不停砸下来……好痛……”他语无伦次地喃喃自语,益发抱紧她柔软的身躯。
“没事,没事了。”肯定是爆炸时的影像困住他了!她不停地安抚焦躁的他,企图让他安静下来。
“你不在,你不见了……”他陷在无端的恐惧里,丝毫不肯放松她。
“我在这里,一直都会在这里。”见他这般惊恐,她心疼地红了眼眶。“乖,我会一直陪着你,没有噩梦,再也没有噩梦了……”她安抚地轻拍他的背脊,直到他不再颤抖。
“真的?你真的会在这里陪我?”他艰困地抬起头,赤裸裸的担忧与害怕写在他微眯的眼眸,他怯怯地探出手,触碰她温热的脸颊。
蓦然她明白了,他之所以要求与自己同眠,也许正因为相同的噩梦不断地困扰住他,所以他才会作如此逾矩的要求。
“晓彤?”迟迟得不到她的应允,他害怕她又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