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念慈一听,火气更大了。他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她爷爷打电话来关切的话,他根本不会来找她了?
“你可以告诉爷爷我在加班,不劳你亲自费心来找我!”
“你还在为午餐时的事生气吗?”他的话中隐含着戏谑的笑意,显然相当欣赏她的怒气。
“我没有!”
你有!你不但变成小气善妒的女人,还成了一个说谎的骗子!
另一个声音斥责她。
“小骗子!”
她闹脾气的可爱模样逗笑了他,他情不自禁捧起她的下巴,低头吻住她噘起的唇。
“唔——”她一时愣住,他已大咧咧地占据她的唇。
他在她的唇上流连许久,吮尽她唇中的甘美,然后又缓缓地退开。
她望着他脸上久违的笑容,不由得被他忽喜忽怒的复杂情绪给搞糊涂了。
“关逴,你最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变得这么暴躁易怒?是不是公司发生了什么事?”她柔声追问。
“回去吧!义父年纪大了,别让他为你担心。”关逴收越淡淡的笑容,转身走向门口。
“关逴——”
“你很快就会知道!”
关逴走出房间,顺手关上办公室的门。
那一瞬间,裴念慈似乎在关遑身上看见一抹难言的哀伤,她想喊住他,但他已走出设计室。
他说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她很快就会知道?
但她现在什么也不知道呀!
她望着办公室的门,觉得关逴最近的行为,真是愈来愈令人费解了。
裴念慈得知关逴取代她的爷爷裴敬书,成为裴氏企业的新任总裁,是股东大会当天下午的事。那天的股东大会,关逴宣布他手中拥有高达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顺理成章踢掉老迈的裴敬书,成为裴氏企业的新任总裁。
这个消息立刻引起轩然大波,不但公司内部震惊不已,就连商场上也传得沸沸扬扬。
有人赞成关逴正式接任裴氏企业,但也有人对他抱持怀疑的态度,怕他整垮裴氏企业。
裴念慈乍然听到这个消息,足足有好几分钟的惊愕,完全无法思考。
关逴手中拥有裴氏百分之六十五的股份?她完全不知道,而他也从来没告诉过她。
为什么?!
难道他不知道爷爷一生最重视的,就是他的事业吗?他为什么要自她爷爷手中抢走裴氏的经营权,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许多人说他忘恩员义,利字当头便不顾裴敬书对他的养育之恩,野心勃勃地谋夺属于裴家的财产。
但她不相信他是这种忘恩夺权的人,她要去找他问问!
她在众人的错愕中冲出门,直奔顶楼的总裁办公室。
“裴小姐?”
葛安泰正在收拾物品,准备迁移到总经理办公室去。
“葛秘书你在这里?太好了!”她顾不得礼貌,抓住葛安泰的手臂激动地问。“关逴在哪里?”
“总裁?我不知道!”葛安泰抓抓头,显然也很困扰。“自从中午股东大会结束后,总裁就说要出去走走,但从那之后,他就一直没有回来,我也正担心他。”
“他应该有带手机出去?你打过了没有?”
“我打过了,可是手机没人接。”
“他到底去哪里了?”
裴念慈又急又担心,他不说一声就擅自离开公司,没想过他们会有多着急吗?
而在他们急着找人的同时,关逴早已离开台北,驱车南下。
他来到高雄,凭着小时候模糊的记忆,再加上向附近居民打听的结果,终于找到他小时候曾经居住过的育幼院。
这附近的人告诉他,这间育幼院已在多年前迁往地处,目前没有人居住,因此庭院里荒烟边草、杳无人迹。
他推开绣坏的铁门,走进杂草及膝的庭院,沿着同样长满草的小径,走进当年他所居住过的狭小空间。
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见到裴敬书,当时他还伸出宽厚的大掌,抚摸他小小的脑袋。裴敬书永远不会知道,那时他有多感动!
他从未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而他的亲生母亲,在他五岁那年就抛弃了他,他对他们几乎没有什么印象,对他来说,裴敬书是世上第一个疼爱、关怀他的人。
就是这分感动,让他掏心挖肺,即使为他做牛做马,也毫无怨尤。
但——他万万没想到,裴敬书对他的关心全是一种假象,他真正在乎的是裴氏企业、是流有裴氏血脉的正统继承人,收养他这个养子就像养一条狗,除了看家守门之外,没有其他的用处。
他好恨!他恨自己的一番感恩之心,被裴敬书如此糟蹋轻忽,所以他不再对他展现自己真正的情绪。
在裴敬书面前,他永远摆出最谦恭卑下的姿态,让裴敬书以为,他只是他眼前一条听话的忠狗。但在心里,他却暗自计划着如何自裴敬书手中夺走他的最爱裴氏企业。
既然裴敬书只当他是“财产代理人”,那他就让裴敬书失去至高无上的权势,让裴敬书变得和他一样——
一无所有!
他面无表情地再次打量早已满灰尘的室内,然后转头走出屋外,步下台阶,沿着小径,踏着与当年裴敬书带他离开育幼院时截然不同明肌重脚步,离开这个他早该遗忘的地方。
他走出大门,百感交集地凝瞟早已锈坏的铁门片刻,然后带着沉重的心情,缓缓拉上那扇门。
一如他毅然斩断他与裴敬书之间的恩情,随风飘向天际。
从今以后,他们桥归桥,路归路,裴敬书再也不能伤害他的心,而他也不会再急切地想讨他欢心。
再也不会了!
第八章
关逴在华灯初上时回到裴宅,此时宅子里早已乱成一团。
震惊错愕的佣人、暴跳如雷的裴敬书、焦灼担心的裴念慈,还有忙着找人的管家林伯,弄得屋顶都快掀了。
关逴甫进门,就看到佣人们个个惊喜的朝后头大喊:“逴少爷回来了!逴少爷回来了!”
关逴走进屋内,看见好几个佣人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偷觑他,还不时交头窃窃私语,于是故意问她们。“怎么了?”
“逴少爷,你真的抢了老爷的股份,霸占了裴氏企业吗?”
说话的佣人在裴家帮佣将近二十年,算是从小看着关逴长大的,她实在很难相信,当年那个有双漂亮蓝眼睛、笑得纯真灿烂的小男孩,竟然变成今天这种忘恩负义、冷酷无情的人。
关逴没有回答,只淡淡地说:“我先去看我义父。”然后便自行走开。
一路上看见他的佣人,震慑于他身上的冷厉气息,纷纷自动让到一边,将通道让给他。
他还没走到裴敬书的卧房,就听到敞开的门内传来老人愤怒沙哑的嘶吼声:
“不准你们找他回来!像他这种忘恩负义的东西,叫他给我滚——滚得愈远愈好!滚——咳咳咳!”
“爷爷,您别激动呀!”裴念慈马上扶着地坐下,替他按摩胸口,舒缓他的呼吸。
“不好意思,我已经回来了。”关逴走进裴敬书的卧房,原本总是恭敬的态度如今完全转变,他冷眼望着裴敬书咳得发红的脸,蓝眸中没有一丝温度。
“关逴!”看见他平安归来,裴念慈松了口气,不过随即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关逴,你为什么瞒着爷爷,私自吃下裴氏的股份呢?难道你不知道这么做,爷爷会多伤心、难过吗?”她皱起眉头,不赞成地责问。
“我不该买下裴氏的股份吗?”他摇摇头,哑声低笑。“你们真以为裴氏企业交给我,不会比交还给老头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