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轻红滟滟的唇慢慢扬起。「顾小姐未免太有自信,婚礼不是一延再延了吗?」
顾意柔那抹淡笑凝固在脸上。
柳轻缓缓的说:「翟律对我着迷的像着魔,光凭这一点,妳就不一定能坐上翟夫人的位子。」
她的眼睛微瞇,再无那份优雅笃定。
柳轻又道:「我没有顾小姐的风度,绝对容不下其它的女人,任何女人都不行。」
顾意柔的脸色变得煞白,只一瞬,又恢复那种淡定自信。「柳小姐,看来我小看妳了,翟律选上的人,果然与众不同。」
见她举步要走,柳轻喊住了她。
「顾小姐,请等一等,那件晚礼服送给妳,我相信只有妳能穿出它的美丽。」
她微微一笑,依旧是气质娴雅的千金小姐。「不用了,妳也是做生意的人,不该做赔本生意,我会付全额。」
「这店是翟律投资的,店内的开铺由他付帐,将一件衣服送给他的未婚妻是理所当然的,妳不用为我心疼。」
顾意柔脸色微变,但迅速的被隐藏住了。「好吧!那谢谢妳了。」
望着她优雅举步离开,柳轻长长的吁了一口气,只觉得疲累一涌而上。
颤意柔兼具家世、美貌、修养、智能于一身,她有最强力的后盾,有来自娘家和翟家的支持;而她柳轻,在他们眼里,跟一只蝼蚁没什么两样,最大的筹码就是翟律对她的感情。
但是,他打的是坐享齐人之福的算盘,权势和爱情,他一个也不肯放弃。在他最激烈狂爱的时候,他都不肯为她放弃,未来的数十年间,她又怎么有信心翻转局面?
为了一个男人,她让自己落入了怎样艰难的局面,为了争取这个男人,她得打多少战役,才能赢得幸福,她得付出多少努力,才能守住这份幸福,悠悠此生,她得怎样心力交瘁……一想到此,她不由为之心寒。
妈,我不会再步上妳的后尘,绝不。
终此一生,守着一个男人偶尔的兴之所至,等着一个不一定会出现的人影,让自己落入世人的讪笑中,何等可怜,何等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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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坐吧!」
待他坐下后,柳轻细细的打量他,有一、两年没有看到他了吧!
他老了。
外表比他的年纪还老,五十四岁而已,就已经双鬓斑白,脸上刻画着岁月的痕迹,还有一条条忧虑的线条,而他那发福的身材,显出不健康的身体。
那记忆里曾是身材顽长,温文儒雅的男子,因在商场上打滚,那份书卷气质已经消失无踪了。
「阿轻……」他开口欲言,又怅然的住口了,
室内陷入尴尬的沉默中,柳轻叹口气,挥不掉心里那种疲惫,自母亲去世之后,彼此只有偶尔在一些商界宴会中碰面,他这次主动来找她,只怕也是抱着目的而来。
「有什么事?」
再见到这个小女儿,柳文新也是感慨,从她身上看到了她母亲的影子。自柳轻长大后,她对他一向淡漠,父女问的感情称不上热络,而她母亲去世后,父女俩几乎形同陌路,他都记不清她有多久没叫他一声爸了。
「怎么不来看看我,我们都好久没见了。」
她谨慎的看着他。「你可以直接说明来意,没必要还说这些话。」
他的脸一阵青一阵白。「妳怎么这么说话。」
瞥见她漠然又带着嘲弄的脸,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听说妳和翟律交往。」
果然,最糟糕的臆测成真了,他怀着什么目的而来?又是为翟家人做说客?翟家真是神通广大,不惜动用到这层关系。
「嗯。」
女儿冷淡的反应没有打击到他的决心,他道:「我们有很多生意都是和翟家有关,妳……」
「你是不是要劝我别和翟律来往了?」她打断他,刚送走一个顾意柔,现在又来一个,她还有多少力气可以和他们打交道?
「不是不是……」他忙摇手,激动使他的脸发红。「我知道翟少爷很喜欢妳,只要妳顺着他,他什么事都会答应妳,只是一个名分而已,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只要他的心放在妳身上就好了。」
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看着他的嘴一张一合继续说着,「顾家的政治势力太大了,和翟律才相配。翟家那种家族,不是我们这种人家配得上的,妳只要好好讨他高兴即可,这是妳飞上枝头的大好机会。
「妳可以生一个孩子,看在孩子的份上,翟家也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阿轻,我是为妳好,只要跟着翟律,足够妳一辈子不愁吃穿了。」
她重重的跌坐下去,久久,都说不出话来,原以为不会痛的,原以为她对这个父亲,已经修练到金刚不坏之身了,但是,巨大的空茫痛楚还是迎面而来。
她的父亲居然劝她做别人的小老婆,只要牢牢的抓住男人的财富就好,她想笑,仰天大笑,她还想哭,放声恸哭,但是,她发不出声音,既笑不出也哭不出。
「阿轻,名分算不了什么,妳只要牢牢抓住他的心,等哪一天他掌握大权,妳还有可能再当上翟夫人,妳不要再做一些无谓的坚持……」
那串音浪一阵阵的传进她耳朵,她越来越无力,举世苍茫,竟只有她一人踽踽独行。她曾以为获得的那一点点余温,可以让她紧紧抓住,但原来……原来竟是让她陷入无底深渊前最后的光亮。
「阿轻,妳听到了没有?」
「是不是像妈一样。」她终于找回了声音,却低沉沙哑的像个老妪。「终此一生,抱着希望,最后又抱着绝望进坟墓。」
他的脸孔变得煞白,粗喘一声,最后,勉强地开口,「她……她跟我的时候就知道我结婚了……我和她是不可能的。」
「你是这么跟她说的吗?」
他一窒,面孔一阵青一阵白。「我没有亏待她,所有她用的、穿的,都是最好的。」
她的苍凉感更甚。「你当养了一条狗吗?给她好吃的、好喝的就好了。」
「妳……妳怎么这么说话!」他微恼。
她挥了挥手,声音更形清冷萧瑟。「你走吧!我很累了。」
「阿轻……」
她撇过头,不想再理睬他。
「妳好好考虑吧!人啊!还是握在手中的东西最实际,妳该为自己打算打算,不要再作不切实际的幻想。」
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开,她终于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一个接一个的浪潮打来,她再坚强,也是满身的创伤,没想到她最亲的人,也是逼迫她最深的人。
地轻声低语,「妈,妳当初也是这样的煎熬吧!最后,妳做了决定,妳后悔了吗?」
室内一片静寂,没有人回复她。
第七章
日子还是一样单调的过着,翟律依旧不见人影。
柳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她的东西原本不多,但在这半年内,他却陆陆续续为她大手笔采购了不少东西,整理下来也是颇费时间。
又是一个深夜,她兀自睡得香甜,作了一个美梦。
她在一片碧海蓝天之中,天际蓝得没有一丝杂质,海面也是一片湛蓝,她驾驶着白色帆船,悠游在天地之间。
海豚轻跃出海面,追逐着帆船,一摆尾,激起的浪花泼在她身上,她格格的笑了起来。
突然,海面横生风浪,一片乌云密布,大海啸自地心而来,从深海中窜出一个怪物,张开大嘴要吞吃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