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断依据的是什么?」骆回风轻柔无比的问,嘴角向上扬起了些许。
「依据的是妳在沙场上的表现,还有妳回朝半个月来杀了两名太监、三名宫女,还有一个四品官。」
「那是他们该死!」她危险的瞇起眼睛。
「太后不知道,天下人不知道。」
「皇上呢?」
拂尘神色不变的望着她。
骆回风已经明白了他的意思,微笑着自问自答:「皇上当然知道,大概那些胆敢激怒我的人就是他安排的吧?那么皇上打算怎么给我治病?」
「妳是太后的义女、皇上的义妹,即使天下人都知道妳患了这种『要命』的病,个个人心惶惶,也不能放任妳不管,何况妳还是争取到天下太平的大功臣?皇上已经和太后商量过了,这种病就是长年在外领兵打仗,妳逞强把自己当成男儿看待的后果;所以,先收回妳的兵权,恢复妳公主的身分,再为妳找一个如意郎君冲喜。」拂尘嘲讽的微笑不变,「现在外面正在积极为妳选驸马呢!」
笑容再也挂不住,骆回风的目光一黯,「我要进宫!」
「找谁?太后吗?太后再疼妳,最疼的是谁?」拂尘在她奔出两步后,只丢出两个问句就阻止了她的脚步。
是啊!太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她恐怕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在天下太平的时期,女将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承欢膝下的公主,一个柔顺的女子,而不是功高震主、冷酷嗜杀、桀骜难驯的她!
她冷笑着,找个驸马,不错的主意啊!最好这个驸马是自己人,能管得住她,让她安分守己的做她的公主,万一边疆有战事,她还可以随时摇身一变,变成嗜血的女将军,反正逃不出他们的手掌心,随时可用。
没有所谓的心寒,也没有大祸临头的恐慌,反正她对太后和皇上本来就没有多少感情,只是利用和被利用的关系而已,小时候的经历让她从不轻易相信人,她一直都很明白自己的位置,对这一天也不是没有预料到,只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想到这一招。
明的陷害她会应付,大不了鱼死网破,而皇上尊贵的身分绝不会与她走到这一步,可是这样的暗招……若想以后还留在朝中,利用皇族力量为所欲为,就得伤脑筋了。真是头痛,她要怎么样反击呢?
「听说最初选中的男子已经进宫面圣了,难道妳不想去看看?」
「闭嘴!我出去一下!」她狠狠的瞪拂尘一眼。
「要我帮妳准备轿子吗?」
「我要骑我的战马出去。」只有如此,她才能恢复统领千军的气势,心神才更为沉稳冷静,心也才能更狠。
现在,她需要好好的想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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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骆回风非但没有骑上自己的战马,而且连武器都没带,换了一身平常女儿家的浅蓝色钗裙,将高高的束发放下来,简单的扎成两条粗粗的发辫,便从自己豪华的府邸后门溜出去。
没什么特别的原因,不过是临走到马厩的跟前,看跟随自己南征北战的马儿低头吃草正欢,不忍打扰而已。
人命在骆回风眼里没有动物值钱,动物比贱民更能惹她怜惜。
她垂着头,根本不在乎脚下的路通向哪里,实际上也不知道自己要向哪里去;除了打仗杀人,没有什么能引起她的兴趣,也没有地方给她受伤时温暖的感觉。
当今皇上其实文韬武略都属上乘,胸中隐隐有君临天下之气,对她这个名义上的义妹是礼遇有加;但是对于换了个身分的她,一个冷血孤傲的女将军,手握京城十万兵权,又打了胜仗回来的大功臣,他的心里是再也容不下的。
长此以往,总有一天连太后也保不了她。
何况,她不是不知道四天前砍了的那个四品官何我信是右丞相的小儿子,若不是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皇上又立即给右丞相府扩建修葺,提拔右丞相其他的子孙,右丞相岂肯善罢甘休。若她还不知道感恩,不按照皇上的暗示乖乖的交还兵权,找人来「冲喜」,那患了重病、砍杀忠臣,「公主犯法与庶民同罪」的大帽子就扣下来了。
她不是不想反抗,但是不是她刚回来,立脚还不稳的现在。
可是,若要她受人摆布,随便找人嫁了,实在违反她的本性。她要是自愿找一个男人来管她,那才是疯了。
皇上想必也很头痛吧?可以想见的是,无论是谁娶了她,都要有下地狱的准备。
她阴狠的微笑,记忆中一张张丑陋贪婪的男人脸孔如恶梦般的掠过她的脑海,一股戾气渐渐的从丹田之处升起,让她想找个人来砍──当然是男人。
在骆回风的眼里,最丑陋的莫过于人,丑陋中的上乘就是男人,世上若没有男人,会太平得多。
正想着,忽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气喘如牛的呼吸声,听声音是一个不会武功的男子正在飞快的奔跑,而且不知怎么的,竟然快要撞上她了。
不会吧?她可是走在前面的人?
没有细想,她反应快速的身子一让,急向右闪,下一秒,一个温暖但刚硬的男性躯体还是没头没脑的撞上她的后背。她被撞得向前扑去,还好脚下功夫了得,前进两步就稳住身形,而身后的那个人彷佛被反弹回去了。
「哇,好准!」一个温雅醇厚的男子声音带着令人气结的咋舌之音不识时务的响起。
她怒气腾腾的回头望向那个不长眼的男人,「你赶着去投胎吗?」
入眼的是一个二十五岁左右,身着一袭轻飘飘的米色长衫,头戴方巾帽,一身酸气的臭儒生,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而且撞了人之后,她没怎么样,他反而一屁股坐在地上,此刻正瞠目结舌的望着生气的她。
听见她的问话,他傻呵呵的笑了笑,搔了搔有些散乱的头发,向她伸出手。「妳能不能拉我一把?」
什么?这个人是瞎子吗?骆回风知道身边的人都很害怕她生气的模样,她不可思议的盯着向她伸过来的大手,怀疑他怎么能忽视她一脸嗜血的表情。
右手习惯性的去摸腰间的刀,却扑了个空,她方才醒悟自己将刀留在府里了。
她缓缓的放下右手,抱臂望向那个还伸着手,笑得像个白痴的男子。他的肤色是白嫩嫩的,但是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一种斯文俊秀的白皙,他的长相并不是很出色,但是线条出奇的柔和,一双和善的黑眸笑瞇瞇的,眼角泛起几丝浅浅的笑纹,那笑容像变戏法似的让他这样一个长相只属中上的男子散发出耀眼的俊朗光彩,给人一种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的错觉。
「你先说说『好准』作何解释?」她打量着他一身酸儒的打扮,自行揣测他该是一个书呆子吧。
他继续呵呵的笑着,「我急着赶路,等看见妳时已经煞不住了,就连忙往右边闪,心想这下子不用撞上了吧?没想到妳也往右边移动,于是──好准!」他双手一摊,发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语气词来加强感叹的效果。
「哼!」骆回风冷哼一声,恰巧今日没带刀出来,算这个呆子好狗运。否则以她的性格,在撞上之后手起刀落,一下就结束了他的小命。
「我解释完了,现在可以拉我起来了吧?」他又一脸纯真的伸出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