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忘了,那颗橡皮球也是嘉璇为他准备的贴身复健小工具喔。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fmx
心情有点烦。吴嘉璇缓缓踱步,让夏日阳光晒暖她的肌肤。
一离开家,她就不再去想那些纷纷扰扰的恩怨了。
原以为,她可以一辈子「躲」在美国,不再回头,却因为爸爸的中风而让她回到了原点。
但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八年来的生活历练,让她学会了不再依靠父母和他人,所以即便是同样从原点出发,她相信自己将会走出一条不一样的路。
走进熟悉的「想飞艺廊」,她点了一杯拿铁,坐在靠窗的座位边晒太阳,看着小庭园里的花草,静静地享受她的午后时光。
这里的主人好久没有换新画了,但结合画廊和咖啡店的浪漫氛围,还是吸引了不少艺文工作者在此聚集。
「到底这个SKS是谁?你是艺评家都不知道?」隔壁桌在聊天。
「我要是知道,就抢着当他的经纪人了。他画得那么好,却是不参展也不卖画,摆在这里好像在开美术馆--嘿!妳当店长的,真的不知道SKS是谁?」
年轻的店长送上咖啡,笑着回答:「都被问过一万遍了。我真的不知道啦!我老板会送新画来换旧画,我问他SKS是谁,他说是他亲戚,就这样。」
「喔,这里以前好像只是画廊,没有卖咖啡?」第四个声音出现。
吴嘉璇心一跳,猛一抬头,看到隔了两张桌子正拉开椅子坐下的他。
萧昱飞也没料到会在这里遇见她,屁股悬在半空中,一时坐不下去。
店长继续回答问题,兴奋地望向吴嘉璇。「是那位小姐的建议喔。她常常来这里看画,我本来只是看店的工读生,两年前她说可以试试复合式经营,这样才有收入,也能吸引更多人来看画。我跟老板说了,老板过几天就重新装潢了。」
「这位小姐贵姓?」艺评家热烈地看着吴嘉璇。
吴嘉璇微微一笑,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又转身看外面的阳光。
既然画家隐身幕后,她也乐于当一个无名的支持者。
但是,他回来了,她不应该再来,想飞艺廊已经变成她的「危险场所」。
她拿起帐单到柜台付帐,尽可能地保持从容的姿态离开。
或许是午后的阳光炙热,外头的人行道没有几个行人,她走着走着,突然感到些许孤单,就站在路口,考虑着该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地上自己的影子旁边黏上另一条人影,靠得很近,她立刻转过了头。
「嗨!」萧昱飞拉开微笑。
那笑脸就像赤炎炎的阳光,刺得吴嘉璇突然浑身灼热,心跳加速,但她没有表现出异样,只是礼貌性地微笑以对。「请问有事吗?」
「我忽然想到,应该要向帮我爸爸画廊转型的人道谢。」
「没什么,我只是随便和工读生聊聊而已。」她转向右走。
「咦!妳真的知道是我爸爸的画廊?」萧昱飞与她并肩齐走,忍不住好奇。因为他知道多年来,爸爸偶尔会冒充路人进去画廊看画,却从来不出面,将画廊经营交给跟随他三十多年的司机阿聪去打理。
「我看过他的画,记得他的画风,还有他的英文缩写签名。」
当初她随意走进这家没有名字的画廊时,就被一张似曾相识的风景油画给震愣住了。记忆倒带,那是她在那间空荡荡的画室看过的。
「看过?」萧昱飞立刻记起她酒醉醒来的早晨。「对喔,妳喜欢画画,应该也喜欢看画了。常常来吗?」
「偶尔。」
「奇怪?以前没有招牌的,不过要做生意的话,还是得取个店名。」
「应该是吧。」吴嘉璇带着淡淡的、也仍是那礼貌性的笑容。「如果没事,我要走了。」
「等一下。我听詹经理说,妳爸爸中风,现在还好吧?」
「你是听詹经理说,不是听你爸爸说的?」她反问。
「呵,我爸爸很忙,可能记不得三年前的事情。」
「看来你想帮你爸爸巩固位置的话,消息还是不够灵通。不过,你尽管问詹经理,他外号『狗腿詹』,又叫『八卦詹』,他一定可以提供你许多有利的资讯。」
这是相敬如「宾」或是「兵」呢?看来吴沈两家是势同水火了。萧昱飞笑道:「说得好像仇人一样。我来翔飞不是来打仗的,大家都是亲戚嘛。」
「嗯?」
「我只是很单纯的问候妳爸爸。」他的表情很无辜。
「我爸爸很好,多谢关心。」吴嘉璇也淡淡笑着,四平八稳地说:「下次董事会,他仍然会准时出席。」
「这就好。」
「不过,我想你也不要在翔飞浪费时间了。吴氏家族目前在董事会有三分之二的席位,如果要改选别人当董事长,一定会通过的。」
「哦?别人?是妳爸爸?」
「我不知道。」那探询的笑容令吴嘉璇有点懊恼。她不明白,她大可以转身离去,何必跟他说这么多话?是因为爸爸要她去刺探他的反效果?还是不忍零社会经验的他卷入两家斗争,而要他知难而退?
不忍?她站在路口,仍然不知道往左走还是往右走。
「谢谢妳的建议,但我暂时不会离开翔飞。」萧昱飞没注意到她的停顿,直接向右转,带着满足的笑容说:「难得和爸爸、昱翔一起工作,我很珍惜这个机会。」
吴嘉璇跟着他的脚步,为珍惜两字感到一丝迷惘。
他还是有所改变了吧?在那大男孩似的爽朗笑容下,他也有了应有的成熟,而这份成熟是需要岁月淬炼的,也是她无缘参与的……
然而,有的淬炼太过残忍,她永远记得他趴倒在红地毯上的绝望模样,她绝对不忍、也不愿他再以另一种方式被击倒。
「你大学怎么念了五年?」
「对喔,妳看过我的履历表。」他轻松地说:「妳记得我那位聪明老师吗?就是他硬要将我留下来做实验,就把我当掉了。」
「多念一年书对你的专业是有帮助,可是你来错地方了,你才刚拿到学位,根本不懂斗争手段,没资源、没人脉,又要如何帮你爸爸?」
「陪他一起上班就好了呀。」
「你想得太容易了。我问你,你知道你的敌人是谁吗?」
「敌人?谁啊?」
「唉!你的神经还是这么大条……」她蓦地住了口,懊恼地扭过头不看他。「你的对手是我哥哥,没人跟你说吗?」
「喔,詹经理是说过了,可是我跟你哥哥有仇吗?怎么变敌人了?」
看他「天真无邪」的模样,她又急又气,实在不吐不快了。
「二姑丈若想保住董事长位置,就要有足够的股票,这才能取得董事会的多数席次。吴氏家族很喜欢做股票,每年都要操作好几个波段,如果你有本事将翔飞的股价一路炒高的话,他们一定会倒出股票做获利了结,美化财务报表;等到他们想买回来的时候,你自己再看看卖不卖吧。」
一番话下来,萧昱飞早已愣住,虽为她的立场而错愕,但他很快就绽出笑容。「怕我被人吃了?嘿!学校里的老师抢研究经费、抢出锋头、争主任、争校长,什么把戏我没见过?别担心我了。」
「谁担心你了!」吴嘉璇要呕死自己了,她在干嘛呀?她竟然「背叛」吴家、告诉他「教战守则」?
乱了!乱了!为何萧昱飞回来了,她一向稳定的脚步全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