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蝗离开了。”她的眼神忽然变得悠远沉静,“他也是人,也会有做不到的事情……”
双手脱力,滑下她的肩膀,玄武翼苦涩地抽动唇角,“绝对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零落淡然地说,继续收拾水果,“我不会再赶你走了,反正无论怎么做,你都会追过来,想留下就留下吧。”
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英俊的面容上浮现小小欣喜的笑花,“当真?”
然而她接下来冷静的回答彻底粉碎了他脸上才刚萌芽的笑容,“毕竟一个人太寂寞了,有个人陪总是好的。既然沧煌走了,你来接替他吧。”
“这不是你的真心话。”他艰涩地挤出声音,心里的旧疤淌出鲜红的新血。
“我没有必要说谎。”零落扬起眼睫,海蓝色的眼底隐藏着绝望的灰色,“沧煌宁可舍弃生命也要忠实于你,真让人羡慕……我真的好累,什么地方也不想去,请你陪在我身边,陪我过完剩下的日子,好吗?”
玄武翼听见自己心里滴滴答答流血的声音,他倾身,轻柔亲吻她的颓头,“沧煌是个死心眼。不要再说傻话了,我会一直陪着你。”
“你也一样。”零落强忍泪意,额头抵住他宽阔的肩膀,“都是又臭又硬的石头。”
“这样不好吗?”他轻声问。
凄艳绝美的笑花缓缓绽放,“没有什么不好的。”这样,其实很好很好……
“把那些痛苦统统交给我吧!从今天开始,在我身边幸福的生活。”拿丌零落手中的水果篮子,玄武翼的笑容宛如醺人欲醉的春风——那么幸福。
“傻瓜玄武。”幸福脆弱到一触即碎,零落似乎想起了什么,从腰侧抽出匕首放在他手中,“无论如何都要答应我.当我危及到你的时候不要手软!青龙是可以杀死的,沧煌无法做到,但是你一定可以。只要拥有同等神力的人,对准心脏剜下去……”
“零落!”他低咆,喝止她,“不准胡说八道!直到现在,你仍然不肯相信我吗?”
“我相信你。”倒在他怀里,零落依然冷漠如冰,“你是骠骑王,一定可以的。下手俐落一点,我很怕疼。”
“你一定不会有事的……”玄武翼无力地说着,可连自己都不相信的语言又怎么能够安抚她?他唯有将她紧紧搂在怀里,紧紧的,再紧一点。
“翼,不要让我失望。”她缩缩肩膀,在他手臂中寻求一点点温暖。
他垂下头,低声请求,“让我看看。”
那是他们共同的梦,真实,不容置疑。
零落沉吟半晌,缓缓点头。
衣裳拉开,盘踞在雪白肌肤上的深紫色藤萝像一把把锐利的尖刀,将玄武翼最后的祈望分割得支离破碎。
她的痛苦他感同身受,原来那些安慰不过是脆弱的谎言,用来自欺欺人罢了。再一次将她紧紧拥入怀抱,他的眼泪顺着她海蓝色的长发瓢泼而下,“找个时间,我带你去月之桂庭院走走,那里风景很不错,和荒芜花园完全不同……”
他们在开满鲜花的山坡上搭起一座小小的木屋。尖尖的屋顶,宽敞的内室,还有整扇整扇落地的大拉门和松软的木制小平台。只要拉开其中任何一扇门,大片大片清爽的阳光便会扑进房间里,懒洋洋地倾洒一地。
躺在木屋外缘的木制平台上晒肚皮睡懒觉是独角兽罗利新近的嗜好。有时候零落也会来凑热闹,倚着它坚实的背晒日光浴,不知不觉睡着了。那是极为香甜安慰的休憩,通常要到夕阳西下才肯醒米,重要的是——没有梦。
偶尔没有被睡神召唤,零落会哼些失传已久的童谣。下颚平放在独角兽立起俏丽的小耳朵上,少女夜莺般婉转多情的歌声盘旋而起,萦绕云霄。
有飞鸟掠过的山涧
独角兽诞生在白色栀子里面
白色的花瓣诠释出永远
吟咏诗人的歌声还来不及成为诗篇
你要的幸福风化成亘古的誓言
你是否会为了得到梦想中的爱情情愿放弃语言
挂在树梢上回不去的月魇
那是谁哭泣的脸
传说中你在微笑你会哭泣你的梦清晰可见
让召唤的祈祷逐渐遥远
我以神的名义许愿
愿在你梦中静静行走任无尽的思念蔓延
爱让古老的传说无限次重演
我感到疲倦之前
你说你不会遗忘爱是生命唯一的语言
虽然距离家还很遥远
你只说害怕再也不能回到我身边
虽然距离家还很遥远……
玄武翼拎着新打的野味远远走来,俊美的面容上洋溢着满满的幸福。目光凝聚之处,心爱的少女仿佛初绽的花树,在日渐阴冷的秋日里开出春季的烂漫。
“你回来了!”歌声停歇,零落坐直身体,扬起笑脸
“我回来了。”玄武翼俯下身,吻吻她红润的面颊。
她眯起大眼,摘下沾在他黑发上的枯叶,“我们两个好像野兽。”
他的笑容甜蜜到似乎要滴出蜜汁来,“今下天打到很肥的野鸡,晚上好好改善一顿。”
轻轻环住他的脖颈,她送上蜻蜒点水的吻,爱娇地说:“傻瓜。”
似乎才意识到她的说词,玄武翼脸上红潮涌动,一直蔓延到耳根,“不准胡说!”
零落咯咯笑起来,“呆头鹅。”
被取笑了!他尴尬地沉下脸,一字一顿地说:“你、说、什、么?”
零落做惊恐状——杏核眼瞪得又大又圆,粉拳抵在唇边,学他的口气一字一顿地说:“你、在、脸、红。”
“你很得意吗?”盯住身前犹自笑得开心的少女,玄武翼压低声音,口气颇为不善。
目光扫扫他紧皱的眉头,再扫扫他抿紧的唇角,零落将小巧的下巴向上扬起,形成得意的姿态.“这才是我很喜欢很喜欢的翼。”
一个措手不及,玄武翼沦陷在她带些孩子气的如花笑魇中。
记忆中的零落总是脸色惨白如纸,唇角倔强的抿着,故做坚强的模样让人心疼不已。而如今,涂了淡淡的阳光,娇俏的容颜水灵灵得仿佛可以捏出水来。一扫往日的阴霾,恢复古灵精怪的零落依然是四年前那个没有经历过任何伤害的纯真少女,依然是那个让他不禁迷醉的蓝发少女。
捏捏她尖翘的下巴,他宠溺万分地问:“只是喜欢吗?”
“当然不是!”零落故做神秘地眨眨眼,“而是——很喜欢很喜欢。”
唇角扬起笑,泄漏些许不怀好意,顶着黑色长发的“大灰狼”
猛然扑倒面前的少女,狼爪直取她的软肋——腋下,随着“哎哟哎哟”的呻吟与无法忍耐的嘻笑声,两人滚成一团。
被吵到无法漠视,白色独角兽打了一声响鼻,站起身,甩甩尾巴走掉。
“卑鄙的家伙,连罗利都无法忍受你了!”笑到气喘吁吁,零落挣扎着拍开大灰狼的爪子。
“它该感谢我帮它惩罚恶主子。”再接再厉,爪子再上。
“反正我是坏人。”笑着,缩成小团,她闷声嘟囔。
将略带落寞的可爱身形抱在怀里,吻吻额头后紧紧拥住,玄武翼低喃着,“我的小坏蛋。”
此时此刻,执着对“喜欢”还是“爱”已毫无意义,毕竟幸福正溢满掌心,香甜的心情向外泄出,弥漫在每一寸空气中。
零落躺在恋人怀抱中,举起他布满厚茧的手掌,大张的五指切割头顶碧蓝的天空,四分五裂的阳光碎片散落在她白净美丽的面颊上,“说个故事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