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怪我?”她的宽宏大量,令裴淆万分诧异。
“我曾经生气,也曾经伤心、绝望,但现在——我已经不怪你了。”她仰头望着他,心疼他背后令人心酸的成长背景。 “何婶已经把你的事,全告诉我了!”她直望着他,决定开诚布公的与他好好谈一谈。
“我的什么事?”裴淆浑身一僵,背脊挺直,下意识摆出自我防御的姿态。
“有关你出生、成长的背景。”她用宽容的能心度来看待他不友善的态度。
“那你想必已经知道我有一对貌合神离的父母,也知道我母亲背着我父亲偷人的事了?”他讥讽道。
“是的,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从小受尽父母的冷落,而我也知道,你的母亲红杏出墙,你父亲恨她,却为了维护裴家的名誉忍气吞声,不愿离婚。”
她没有装作不知道,剥开心头的伤口或许令他感到疼痛,但若不如此,那伤口永远不会好。
“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你有什么感想?有其父必有其子?还是你想向我母亲看齐,尝尝红杏出墙的滋味?”旧伤口被血淋淋的扯开,他疼痛难当,一心只想伤害她,让她明白他的痛苦。
然而她并没有动怒,只是温柔而坚定的望着他。
“我不会向你的母亲看齐,因为我不是她!无论如何,我都不会伤害你,因为——我爱你!我非常、非常爱你,我宁愿伤害自己,也不愿让你有一丝痛苦。”
这是她第一次毫无保留的说出对他的爱,裴淆呼吸一紧,被层层寒冷包围的心,霎时融化了,他的心中充满难以言喻的温情和感动,这是他许久不曾体会过的。
“你不相信吗?”见他没有任何表示,夏净莲不禁有些失望。
他可知道说出这些话,她花了多少勇气?
“信——我当然信!我相信你。”自从六岁之后,他再也不相信任何女人,可是此时此刻,他真的相信她,他毫不怀疑地相信她的爱。
...
第八章
暖花开,万物孳长。
夏净莲将手按在依旧平坦的腹部,嘴角挂着如梦似幻的母性微笑。她怀孕了!刚才家庭医生来过,证实她已经怀有将近两个月的身孕。仔细一算,应该就是那个让他们失控的清晨所结下的果。
“少夫人,太好了,从今天起,你一定要多吃点,这样未来的小少爷或是小小姐才会长得白胖又健康。”何婶一得知这个好消息,就差广东籍的厨娘去炖补。
“嗯。”夏挣莲心里轻飘飘的,既惊喜、又忧虑。
虽然裴淆最近对她很好,可是在欢爱的时候,他永远不会忘记问她吃了避孕药没有,可见他目前还不想要孩子,如果他知道她偷偷怀了孕,会高兴吗?
“少爷回来了!”
楼下传来骚动声和喧哗声,显然仆佣们早巳迫不及待将少夫人有喜的好消息传达给裴淆,大家都想看看向来不动如山的主子,笑得像傻瓜的惊喜表情。
“哎呀,这些下人真碎嘴!少夫人有孕的事,应该由少夫人亲自告诉少爷嘛,他们怎能越俎代庖呢?”何婶赶着出去阻止他们。
“没关系的,何婶,由他们去吧!”反正她正好不知该如何开口,由他们代劳,至少省去一桩令她为难的事。
“不行,我得去叫他们闭嘴。”何婶急忙走向门口,刚到门边,房门就被人从外猛地推开。“啊——”何婶一时没站稳,差点摔倒。
裴淆立即扶住她,语气冷硬的命令。“何婶,你先出去!”
何婶诧异地抬头看他,发现他面色铁青,眼中的冷骛令人心惊。“少爷……”
“你先出去,我有话和净莲说!”
何婶不放心的瞄瞄夏净莲,见她安抚的朝她点头微笑,这才忐忑不安的出去,并顺手带上门。
裴淆站在门前,拧眉审视她平坦的腹部片刻,才大步跨上前。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你……真的怀孕了?”
夏净莲望着他,鼓起勇气说:“是的,我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为什么?”他闭上眼,忍住极欲爆发的怒火。“你不是说你吃了避孕药吗?为什么吃了避孕药还会怀孕?
难道那些避孕药失效了?”
“不,那些避孕药没有失效,我会怀孕是因为——我没有吃!”
“你说什么?!”他双眼凸出,震怒狂暴地大吼:“是谁准许你这么做的!”
他好不容易才突破多年固守的心防,完全信任她,没想到她却利用他对她的信任,擅自怀孕。
“没有人准许我,可是我想生。”她望着他,眼神祈谅而哀求。“求求你,我喜欢孩子,我好想拥有自己的孩子,请你让我生下来吧!”
“不行!”他狂怒地来回踱步,语调中充满痛苦、烦躁、和某种不知名的恐惧。他不能有孩子!他害怕那些柔软哭闹的小东西,他们不是他的生命中该有的“东西”。
“拿掉他!”既是不该出现的“东西”,就该及时除掉它,以防后患。
“不!”夏净莲惊恐得缩到墙角,捍卫地抱着自己的肚子。 “他是你的孩子,你不能残忍的夺去他的生命!”
“他现在还不算生命,只是一个没有知觉、没有思想的小胚胎,拿掉他,对你我都好!想想看,没有孩子,我们可以过得更自在,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会被烦人的小鬼打扰,你也不会为了那些不知感恩的小鬼,变成一个蓬头垢面的黄脸婆……”他上前接着她,在她耳边柔声游说,要她舍弃腹中的骨肉。
此时他诱哄的温柔表情,对她来说,就像拿着三叉戟的撒旦那般可怕,一切的甜言蜜语,都是为了要她心甘情愿点头,和他一同谋杀自己的孩子!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绝不拿掉孩子,绝不!”她捂着耳朵,不肯听他看似温柔、实则残酷冷血的言词。
“由不得你!”她的反应激怒了他,他扯下她的手,在她耳边大吼。“你最好接受这个事实,明天一早,我就带你到医院拿掉肚子里的孩子!”
“不——”她尖叫着推开他,转身冲到可以眺望花园的阳台上,紧贴着阳台的白色雕花栏杆,威胁地瞪着他。“如果你要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就从这里跳下去!你不让孩子活,我就陪着孩子一起死,我们母子都消失在你面前,这下你总该满意了!”
她脸色悲愤,语意哀凄哽咽,不过眸中的寒光却坚定的告诉他,她绝对不是随口说说,她是非常认真的!没有人可以分开她和孩子,如果他敢冷血地谋杀她腹中的小生命,她会毫不犹豫的去死。而且——她会恨他,至死都不原谅他!
“你——”他面罩寒霜,双手紧握成拳,严厉的唇抿成一条线,双眼冷得像结了冰。她居然为了一个连长相都不知道的小胚胎,如此激烈的与他抗争。
孩子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还未出生,就引起他和妻子如此大的争执!他的视线笔直射向她的小腹,怨恨的目光像恨不得立即刨出里头的小生命,捏得粉碎……再望向那个向来温柔似水、并且发誓会永远爱他的女子,如今却为了一个未成形的胚胎和他翻脸成仇,他胸中的怒气陡地遽升。
“随便你!你想生就生,不过我先警告你,以后叫那小鬼离我远一点,否则当心我对他不客气,别指望我会接纳他或喜欢他!”他大声嘶吼完,随即扭头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