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箴瞧情势不对,忙把手一伸,圈住她的腰,半搂半拉地拖着她跑。 大雨打在身上有些疼上股子寒意直往骨髓里钻。
可房卿妩却一点也不觉得苦,她的腰被他楼着,那附近的神经好象被某种高温熨过,失去了知觉,只剩一点点酥麻,丝丝缕缕钻进她四肢百骸。
她毫无反抗能力地被拖着走,直进了公寓大门。
「哟,我道是谁风雨夜里还有心情泡马子,原来是老严啊﹗」一个沙哑的瞋噪自上头传来。
「擦干净你的嘴巴,泼皮,这孩子是老牛托的,你可别把人吓跑了。」严箴笑骂。 「原来是老牛的马子。」叽叽咕咕的笑声砸下。
房卿妩忍不住好奇抬眼望去,下巴落地。 倚在楼梯口的是个男人,整个脸颊、下巴都冒着点点难掩的青色胡髭。但他却穿着一身粉红蕾丝的透明睡衣,隐隐约约露出一副宽阔的胸膛和一双毛茸茸的大腿,叫人看了直想昏倒。
「唉哟,好漂亮的小女娃,你叫什么名字?」泼皮跑下来。 「房卿妩。」尽管呆得严重,她还是没忘记先前严箴的叮咛--别惹火这些人。这泼皮应该就是其中之一吧!
「好名字。」泼皮伸手拉她。「瞧你淋得都湿了,姊姊带你去洗澡,来。」 「我……」房卿妩僵了。泼皮的打扮是女性,但骨子里却是男人,他要带她去洗澡,那……她……可不可以不要?
严箴瞧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忍不住软了心肠。「你别欺负新人了,泼皮。」
「干么?」泼皮双手插腰。「我外表虽是男性,内心却是百分百的女子,如果不是上帝恶作剧给我投错了身躯,今天我也是个窈窕美丽的小姑娘。我跟小妹妹一起洗澡,有什么不对?」
「等你把胯下那玩意割了,再来说吧!」严箴大笑,拉着房卿妩往二搂走去。 「死老严,等我存够钱去日本动完手术,变成一个大美女,你想把我,门都没有。」泼皮娇嗔地边骂边走了。
严箴拍拍房卿妩的肩。「泼皮没恶意,你别放在心上。」 她点头,神情小小地不安。父母都是斯文人士,自小教导她守礼守分,她一辈子没见过这么诡异的场面、没听过这样粗鲁的话语,如今置身此地,只觉浑身不对劲。
严箴长叹一声,早知这女孩是株温室里的花朵,禁不起风雨的,牛哥竟要她来住他家,分明是摧折人家小花嘛﹗
改明儿他非得跟牛哥提提,尽早找个好地方让她搬去。 ※※※
如果说房卿妩之前的生活像杯温开水,平平淡淡却温暖宜人;那现下的生活就是强烈台风,大风大雨不绝了。
她踏进严箴房子的第一个感觉是--头昏眼花。 从不知道一间房子可以乱成这样,墙角堆满书报、沙发积着报表、地板也被各式文件杂志给占满了。
她前进的脚步越来越无力,如此环境,住在这里的人怎么受得了? 不过他似乎适应得很好。她瞧一眼正领着她介绍环境的严箴,他生得既高大又魁梧,宽阔的肩、结实的身躯足足有她的两倍大。
他似乎很喜欢穿牛仔裤,几次见到他都是一身衬衫牛仔裤的装扮。 不过他穿牛仔裤很好看,天蓝色的布料包里着他紧实挺翘的臀部,下接一双劲瘦有力的长腿,不必过多装饰,已将他雄赳赳、气昂昂的男子气概表露无遗。
「你就睡这间房吧!」大略跟她说过餐厅、厨房的位置后,严箴指了指最后一间房。
「哦!」她才打开房门,一阵昏天暗地涌过来。「哇--」 「小心。」他急将她拖离走廊。
「什……什么……」她喘着气望着倾出门外的杂物,堆得有她半个人那么高。
严箴无奈地搔搔头。「原来连这间房也堆满啦!那可该如何是好?」 她好奇地凝视着他,心里有一点小小的不安。
「我睡其它地方也可以。」她看这层公寓挺大的,大概七、八十坪,除去客厅、厨房外,还有五间房,她只求有个栖身之处,好坏不刻意强求。
「问题是没有其它房间啦!」严箴叹口气,跑去敲第二间房的门。「小宝,你睡了没?」
「就算睡了,也被你们吵醒了。」一名金发少年,揉着一双惺忪睡眼慢吞吞地踱过来开门。「干么?」
「你这里还有没有位置,借睡一晚。」严箴说。
少年让过身子。「自己找。」他又跑回床上,钻进被窝里。 严箴一眼望去,手脚发软。少年的房间也已堆到剩下床上一处小小人形位置可供安眠,若想再找块空地借窝一窝,除非飞上半空。
「咦?」说到半空,他脑海中灵光一闪,有主意了。 「小妩儿。」他对房卿妩招招手,看见她挤眉弄眼。「不喜欢我这样叫你?」
她摇头,谈不上喜不喜欢,只是牛哥如此唤她表示的是疼宠,而他,似乎将她当成无知小女孩了。
她早习惯了被看小。天生一张稚嫩脸庞让她就算吼破喉咙,也没人肯将她当成年人看。不过心头有丝莫名的怅然,好象将失去某种心爱的东西似的。
「那我就叫你小妩儿了。」不容反对,他拍桌定案。「其它的房间大概也都堆满东西了,你就去睡我的房间吧!我跟小宝睡一间。」
「可是……」她望一眼没比垃圾坑好上多少的房间。「这房里还有地方睡吗?」 「有哇﹗」他举手指着半空。
她皱眉不解。 他咚咚咚地跑到客厅,东翻西找老半晌,抱出一张吊床。
「妳看好了。」他在两面墙上各钉入一根钢钉,绑上环结,吊床就此占据房中唯一的空位。
房卿妩瞧得目瞪口呆,原来不喜欢收拾屋子的人,可以懒到这种地步。 他手一撑,翻上吊床,好整以暇地躺着。「瞧,这不就可以睡了。」
「是啊!」她除了佩服之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
床上的少年懒洋洋地瞄了她一眼。「他肯这样动脑筋找地方睡已经不错啦﹗你知不知道,去年我们还住在一楼。」
这跟严箴的懒散有什么关系?房乡妩不懂。
「一楼堆满了,连块可以落脚的空地都找不到了,我们只好搬上二楼。」
房卿妩双脚一阵发软,原先还想着要找些时间帮严箴收拾屋子的,现在听到少年所说的话,她只想夺门而逃。
「如果二楼再堆满,那……怎么办﹗」她小小声问了句。 「搬上三楼啊!」少年很快乐地给答案。「反正这整栋公寓都是老大的,除了顶楼借给几个朋友住外,其它地方我们都可以自由利用。」
她真的想逃了,悄悄地后退一小步、再一小步。
「对了,今晚我睡这里,你去睡我的房间,至于明天……」严箴张嘴打个呵欠。「再说吧!」
她不想住他家了,宁可回PUB打地铺,但是-- 喀啦、喀啦,公寓的门窗被外头的狂风暴雨吹得嘎吱作响。
透过窗户望去,偶尔还可见到少许残枝垃圾在半空中飞。 白天看起来文明热闹的台北市,此刻仿佛陷入魔域中,野蛮恐怖更胜地狱。
这种时候她可不敢外出,只好在这里将就一晚。
「请问,你的房间在哪里……啊!」她还没问完,电灯闪了两下,整个空间陷入一片黑暗中。
「没事,没事,只是停电嘛!」严箴毫不在意地说着。
房卿妩只觉体内的温度正随着时间一点一滴流逝,冷意占据身躯,牙关忍不住打起颤来。